父亲就算不爱也妥协。
她度过“人生”最安稳美好的13年。
……
再睁眼,程染像曾经带她出实验室一样抱着她,但这次,是要将她抛进大海。
妈妈为什么要杀她,她不知道。
可能被激素操控的母爱终于退却,她发现她终究不是她的女儿,是隐含着巨大威胁的潜在隐患。
身体的自保潜能被激发了。
后面一切都像出默剧,而她只是百无聊赖的看客。
尖利的爪牙撕裂防护服,轻而易举将敌人反杀,推向大海。
透过破碎的面罩,她看见程染震惊、哀怜与悲伤的眼睛。
那双眼在流泪,流了很久很久的泪。
她就这样看着,看着,混沌,迷茫,饱含辐射的海水泛着幽蓝的光,令天空、海洋、陆地、整个世界都如同一场梦境。
她也像做了一场真正的梦,大脑保护机制生效,在醒后,将所有忘得一干二净。
然后像个可悲的小丑,自欺欺人去寻找真相,信誓旦旦说要找回母亲。
可是母亲死了啊。
她亲手杀死的。
如果程染看着她做的这一切,应该在气愤地嘲笑吧。
怎么会有这么虚伪、贪得无厌、恩将仇报的“女儿”。
光阴逆洄,她又看见了最初的起始。
多聪明,多狡诈的小东西。
明明有那么多研究员,“她”一眼就盯上了程染,对她乞讨怜爱。
“她”只是拙劣模仿着人类对声带的操控,有人说因为“a”是婴儿最容易发出的元音,所以全世界母亲在口语中都不约而同表达为同一个音节——“妈妈”,这项假说在她这里大概得到了验证。
努力出声的怪物婴儿,误打误撞发出了这样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音节,程染听到了。
从这一个声音开始,她们的关系变了。
很暧昧难明的变化,除了她们彼此没别人发觉。
直到程染冒着莫大风险也要把她带出实验室,她的寄生成功了。
她顶替掉了她原本女儿的位置,获得了那个小姑娘本该拥有的一切爱意,替换了她完美的人生,像最无耻的杜鹃幼崽,鸠占鹊巢。
尽管,从生物角度看,这仅仅是一种生存之道罢了。
但她偏偏接受了人类社会道德的教育,她的自我认知是人。所以,这是怎样恶毒的一种行径。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从生到死,再到她的新生。
一句称谓,榨干了母亲这角色一生的营养,敲骨吸髓,极尽全部。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怪物。
……
“程冥,程冥!程冥——”
她猛地从溺水的窒息中冒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用力到几乎要喷出血沫,每一次呼吸都是剧痛,氧气像一块块铁锭子从口鼻滚滚碾压向全身。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喷出喉腔,铁锈味翻涌,她趴在地上,怀疑自己要将五脏六腑也呕吐出来。
“程冥……”消停的间隙,这一声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小溟在叫她。
但她的双耳被心跳灌满了,心脏收缩膨胀,急促得像催命的鼓点,听见的声音都嗡嗡隔着磨砂玻璃,仿佛来自另一个人。
多么可怕的怪物啊。
杀死双亲,“她”还能冷静理智地善后,从海岸返回防护墙,随地剥一件死人的防护服给自己套上,再昏厥过去,伪造自己没被污染的假象,轻而易举忘记一切。
她分不清记忆来自于自己还是那只所谓的“寄生物”,但程染程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