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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开始流出混杂的血。

他行走在无尽的诅咒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逃,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他就是想走。扯动的脚筋裸露在外,他身子摇晃,蹭着墙快要跌倒。

无暇的墙砖和地板缝隙里,干燥的皮屑落入,毫无目的的行走让人痛苦不堪,也让人精疲力尽,可他没有。

“活着。”

他听到自己对自己说。

“你得活。”

长刻在命运顶端的诅咒,宛若一把高悬的长枪,深深刺入脑海中,贯穿意识。

他的身体四分五裂,灵魂却完整得可怕,从片片撕裂中,缩成满是血污的一团,仍在苟活于世间。

他不能停下,手扶着墙,此刻却像被禁锢挂起点手臂,他的身子垂下,快要贴到地板。他走出去了,十米、二十米、半百……地面带着他行走的痕迹。

“别哭。”

他又听到声音。

他怎会哭,睫毛连同眼皮的伤一同掉落,他有一只眼睛看不清了,全数被刺白的光芒眩晕,他想着死吧,快死吧。

不行,他得活。

他跪落在楼梯边缘,一只手扶着身体,一只手支撑地面,摇摇欲坠的他在楼梯口呕吐,称不上胆汁或是污血的浑浊物,从他的嘴角垂涎,到第一个台阶,又到第二个台阶。

垂涎一直流到第五个台阶,漫长的污物规矩地成为一条线,他盯着呕吐。身体的皮肤剥落,蹭在墙上地上,手上的皮肤粘在腿上,脸被墙壁磨掉半边,整个人血肉模糊。

他停顿。

皮肤会长回来的,都会回来的,他会长成千疮百孔的怪物。他会与臭水沟融为一体,并未死在这圣洁的医院,

他的身体会多年前一样,长满白色的蛆。这些被养育的生灵会将他消化,蚕食干净,使他的身体践行最后的价值。

可到那时他仍会呼吸,气流延绵不断地从鼻腔呼入到肺部,刺痛每一个脆弱又坚韧的肺泡,他的生命在肺泡的破裂中,流逝,又在血液的运输中快速重生。

地狱的惩罚太过荒谬,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愣住。

垂涎的液体依旧流动,停顿在他僵直的身体上,他宛若一座雕塑,戏谑的水流从他嘴里溢出。

“不能死。”

“你怎么会死呢。”

短暂清醒的对话让他从痛苦中抽身,他一下子,感觉回到了十年前,亦或是二十年前。

那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拥有天真浪漫的眼睛。站在门后窥探着,谁都不知道他心思的谨慎细腻。

他对生活的一切充满警惕和向往,他畅想着失去母亲后的生活,与家人的生活,畅想着书籍上那些残忍的、美好的、智慧的寓言。

他想着自己会成长,会充满朝气或者内向,他都分辨不清自己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何时会死亡。来到地狱之时,他们就没打算让他有死期。否则,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呢?

想法和回忆在脑海里萦绕,他第一次这么清醒,也许是过往的他不愿意承认这份清醒,都是胡编乱造,都是虚构。他现在不得不独自一个人面对了。

这庞大的,虚伪的,从不欺骗自己的理智。他实在太笨,太懦弱,太保守且没用。他的愚钝浸不满山谷,于是山谷掩埋他的手脚。

这些自我安慰只不过南柯一梦,他就是自己的地狱,他现时坚.挺,一分钟后、半个月后、一年后……他就会倒在同样的地面上。

他会起来吗?不会吧,他不会再起来了。

他就安详地躺着,享受生命的最后一刻,此刻冰凉的走廊寂静得悄无声息,连人息都快要散去,他的残喘成了唯一的点缀,寒意灌入体内,和皮肤下的烈火碰撞。

他却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