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旋转木马上,到处都是闪亮繁灯,木马转了很多圈,好像没有尽头。她睁眼,发现繁灯变成了星星。
她的眼睛不再刺痛了,每一颗星星,她都看得清楚。
尺言仍在走着,走在荒凉的路上,远处塌了房子,一间过去,又是一间,零零散散,宛若草原上的墓碑。
她搂着父亲的脖子,尺言很明显感觉到了女儿的醒来,他的步子没有停下。
“我们要走多久?”迟雪问。
尺言声音有一点疲惫,但他仍旧温和:“快到了。”
迟雪去望腰折的树,望一座座倒塌的房子,她试图去找开裂的土地,但是没有。
她将目光回到爸爸身上,她看到尺言的后颈,又摸他的头发。原本顺滑的发层下,露出一丝白发。
迟雪道:“你长白头发了。”
尺言轻声:“是吗?”
迟雪感觉到一层悲哀,她拨开父亲的头发,发现很多白头发,一根、两根、十根、一百根。他的头发变白了。
尺言过早的少白头了,就在地震的这两天里,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就像鸽子一样白。迟雪望着,她又靠在父亲身上,捻一根白发,落下眼泪来。
“你还要走多久。”她哭着问。
“快了。”她听到尺言的声音,带上一点沧桑。
他走一个小时,走到了。
迟雪望到开裂的路,望到一片片倒塌的民居,太震撼,她控制不住地再度落下泪。几个村民还在废墟里挖着人,其中一个人看到他们。
他没有问来历,没有问姓名,他好像麻木了,只是指:“去那边吧。”
这是最近的一个村庄,这里有人员,有物资。
尺言背着迟雪往指的方向走,不久,便看到一大块平坦的水泥地,空地上铺起被褥,一些老人孩子坐在上面,有的人在吃面包,有的人在哭泣。
她还看到,另一边有很多尸体,有的盖着白布,有的盖着被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尺言将她放下,去给她泡葡萄糖水。他走了十多个小时,背着九十多斤的她,却没表现出一点疲惫。
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们呆呆地看着房子,有的人声音微小地自言自语。他们并不对这两个新加入的难民,感到新鲜或关心,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这是地震后的第三天。
救援人员已经到达,他们在人多的学校、医院彻夜不眠。有的人逃出来了,有的人永远被压在底下。
从卫星上往下摄像,一座座村镇变为废墟,这片旅游胜地,碎成一幅凄惨的地图。
尺言拿来水和热泡面,迟雪抬头,问:“你不累吗。”
她哭肿的眼睛终于有了血色,此时此刻像两颗桃子,尺言没有坐下,他又去找被子,最后只拿回来一张毛毯,将毛毯盖在迟雪的身上。
迟雪看到他的手,他背上也有伤痕了,血色浸得他衣服黑红一片。迟雪对他说:“你应该去看医生。”
可哪来的医生,零星几个医护人员忙着抢救,迟雪换一句话:“你应该坐下休息。”
尺言坐下了,坐在她身旁。
满天星光,清亮得剔透无比,洒在这片满是沉默的大地上。待到白天,有时一阵接连一阵的哀嚎。
迟雪摸他的手:“你好冷。”
尺言还是两个字:“是吗。”
迟雪爬起来,从背后拉开他的衣领,看到他的左肩膀渗着血。
“你明明就受伤了。”她对父亲大喊。
她还一直挨在那处地方,迟雪想扇自己两巴掌,尺言温声:“没有受伤。”
“可为什么会流血!”她反驳。
尺言弯弯嘴角。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