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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披肩,长乱发几乎遮住他半张脸,棱骨分明。明明看上去人到中年, 却没有中年人的憔悴,有一点丧乱,有一点落魄, 气质威严。

他单手托抱着一个莫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乖巧、怕生, 把头埋在父亲肩膀里。

尺言愣愣:“……爸。”

一旁的小姨也霎时停滞:“家主, 你,您怎么来了。”

男人把怀中的小儿子放下来,小儿子在身旁扭捏两下, 立马奔到自己的哥哥怀中。

尺言震惊看着突然出现的父亲, 不知所言,整个人都是僵硬无比,手足无措。

高大怪异的男人用藏在头发下的眼睛扫视一下这个房间,不做评价, 目光回到尺言身上,说道:“出来一下。”

尺言手脚僵硬地站起, 灵魂还没反应, 小姨从震惊中回神, 站起来, 轻喊赖在尺言怀中的弟弟:“来, 过来小姨这。”

弟弟蹭过去, 尺言回过神, 起身跟着往外走。迟雪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 神情呆滞。两人刚离去,校长匆匆赶来,一只手扶着门,气喘吁吁往外面看一眼又往里面看一眼。

女方家长指着外面,喉咙吐出磕磕绊绊的音节,懵然地想讨公道,校长立马比出“嘘”,千万要安静,别乱说话。

小姨抱住怀中的小侄儿,把下颔靠在他额头上,闭眼深深呼吸。

尺言看着久违的父亲身影,一切不似真实,宛若幻影。父亲走到走廊铁栏边上,面对开阔的景色,靠在上面往远处看。

尺言加快步子跟上去,尺轴出声:“过来。”

他也靠在栏杆上,很别扭。

尺言与父亲很少像这般近距离接触。父亲的残暴成性众人皆知,可在尺言印象里,他更多是站在那,什么也不做,自带寂静威严。

父亲并不提他在学校里惹下的事,尺言猜父亲定然知道,却不是为此而来。父亲的情感生活更为紊乱,没有资格教育孩子。

空气酝酿着缄默的气息,父子两人并肩,却没话语可说。尺言紧张地听到风吹,拂过耳朵,余光看到父亲的发丝飘起,又垂落。

这位传奇一生的掌权者,沉闷地呼吸着,像暮暮老矣的狮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这般姿态。

“长高了。”父亲静默。

从小到大,尺言与父亲的肢体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是孩童时期的他从走廊跑过,不小心碰到父亲侧身,僵硬地躲开。那是儿童天生的害怕,冒犯陌生人的惶恐。

尺言感受到父亲的目光,那双沉闷的眼睛,正在寂静地望着自己,看着他那内敛成性的二儿子,所谓的最不起眼,最低调的透明人。他曾以为自己足够懦弱,没人会注意到他。

父亲什么都清楚,从小时候,他低着头,目光落在他头顶上那刻时,父亲都看得一清二楚。

父亲要将遗孤托给他。

大儿子在父亲过分的溺爱下,会远离家族里摇摇欲坠的明争暗斗。老三不中用,不是料子,而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小儿子,还未到时候。父亲把目光锁在尺言身上,安静的性情,优柔寡断的性格,是很好的辅助者。

父亲放任他的优柔寡断,为的就是像今日这般,能有一个完美的顶梁人,可以牺牲,珍视家人,有能力撑住这即将化为断壁残垣的尺家,甘愿成为成就背后的垫脚石。

从今往后,将弟弟扶上位,是他余生的职责。

尺言感受到风压在自己肩头上,愈发愈沉重,他一直低头往下看,不抬头。

父亲吸入的新鲜的空气,到了肺部,染上腐烂的气息。那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朽木之气,代表着光鲜之下的行将就木。

尺言想象阴影之下的浑浊,可没办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