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似乎又恍惚了一下,错乱的记忆和意识不知掉在哪个瞬间,残破的嘴唇抿出一点温柔的弧度。
“兰迦……我,见到……教廷的圣使了……”
兰迦愣住了,眼睛里燃烧的恨意像是被浇下了一盆水。
威尔的声音轻得像在飘,断断续续,带着腼腆和欣喜,如同情窦初开……
“圣使大人……祝我们凯旋……远征会凯旋……就像……圣歌,唱的……”
威尔喃喃说着话,缓缓哼起了圣歌的调子,嘶哑难听。
主站在那高山上,祂的使者来到羔羊身旁……
请摘取那芙洛丽玫瑰,别在她的衣襟上……
主啊……主啊……
兰迦在断断续续的歌声中痛哭出声,他抓住兄长胸前的军牌,伏在兄长身上,像是要将整个灵魂都呕吐出来。
威尔已经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慢慢睁大了,瞳仁像一块尺寸不合适的青金石,被硬生生嵌在眼眶里,磨出带血的眼泪。
“兰迦,你……你说,圣使大人,她知道她将我们送往了……怎样的,地,地狱吗……”
“她也……祝福了你……走向,这个深渊吗……”
带血的话随着荒星充斥着腥气的风,吹过桑烛的耳畔,兰迦崩溃的哭声充斥着她的脑海,耳边仿佛又响起阿瓦莉塔含笑的声音。
“姐姐,你喜欢观赏各种故事,但你有真正听故事里的任何一个人,说任何一句话吗?”
她没有。
她不曾有。
那个世界之后,阿瓦莉塔带回了一颗白色的蛋,阿瓦莉塔亲自孵化了那颗蛋,于是她们的旅途中拥有了一只吵吵闹闹的小白鸟。那意味着什么?桑烛没有关心过,她只是接受了它的出现,接受了它的存在,并在阿瓦莉塔离开后继续照顾着它。
她漠不关心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她也不关心祝福仪式的意义和真相,那只是她的工作;她不关心远征从来是无意义的有去无回,她对死亡没有敬畏和恐惧。
她不关心,她曾祝福他们走向深渊和地狱。
如今,她的所有漠不关心,变成了兰迦所失去的一切。而她即将抹去这个真相,裁剪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