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烛歪着头看着他,最终只是抬起手指,无声地烘干了他身上所有的水痕,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她安抚那些幼小哭泣的孤儿。
兰迦并不是她的第一个奴隶……或者说,第一个容器。当她在一个世界呆得时间久了,她就会需要这样的容器。她善待他们,保护他们,也使用他们,最后平静地为他们送葬,一贯如此。
但很不巧,兰迦的确是第一个……她知道了名字的奴隶。
因此她对他格外怜悯些,可惜……
“可惜,这就是你唯一的价值啊。”
*
兰迦苏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他缓缓转过头,看到窗外雪白一片。
帕拉下雪了。
而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第17章 你看,塔塔,这很容易。
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 窗台上摆着三盆绿叶植物,靠窗的木质书桌上随意摊着几本书,更多书被整齐地排列在书桌一角, 旁边放了只白绒绒的小熊玩偶,是教廷常拿来发给孩子的那种。
兰迦身上盖着柔软的杏色被子,被窝里似乎也被这颜色衬得暖烘烘的,带着很温柔味道, 让人只想蜷缩在里面。
他花了三秒钟思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又花了三秒钟从床上惊跳起来, 然后在注意到自己甚至没穿上衣的时候狠狠打了个寒噤。
兰迦慌不择路地退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 塔塔在鸟架上掀起一只眼睛,瞅了瞅他, 又没眼看似的闭上了。兰迦倒退半步,确定自己真的是从桑烛房间出来的, 一时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这个房间了,昨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洗澡的时候,冷水不断地从头上浇下来, 混合着从胸口溢出的乳白色液体, 稀薄地淌过他的身体。
发现自己泌乳的那一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哪怕已经决心咬牙接受一切, 那瞬间的震颤和羞耻还是如巨锤一样狠狠砸在他身上, 直要把他的脊椎砸成粉碎,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胸口的肿胀好像轻松了一些,但还是微微鼓着。兰迦顾不上太多, 甚至来不及找件衣服,慌乱地推开家里的每扇门。
桑烛在哪里?
他昨晚对她做了什么?
他有没有伤害她?玷污她?她是什么时候从房间离开的?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是不是已经后悔买回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贱种了?
家里空无一人,兰迦的心跳越来越快,也不管屋外还在下雪,直接就要出门去找。
吱嘎一声,屋子的大门往里推开了。兰迦瞬间缩回手,被骤然卷进屋里,还飘着雪花的寒冷空气激得一颤。桑烛穿着米色的长大衣,裹着米杏色的围巾,一边从头上摘下帽子一边抖着头发上的雪。
她抬头,轻轻“啊”了声,反手关上门:“怎么不穿衣服?不冷……”
桑烛的声音在兰迦骤然靠近的时候停了,她没有做出任何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她不需要,也没有自己可能会被伤害的认知。
她抬头看着兰迦,觉得他似乎是想抱抱自己。
惊慌,心虚,愧疚,所有一切的情绪在看到她的瞬间凝结成了拥抱的欲望,但是兰迦的手硬生生停在了距离她还有几厘米的位置,发着抖慢慢放下了。
“请惩罚我。”他后退几步,声音虚浮,从齿缝间飘出来一点。
“求求您。”
他的表情看上去过于绝望了,像是在地狱里看到了那根蜘蛛丝,却舍不得也不敢伸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