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枷锁,往前看去,道路两边是各式各样的面孔,神情充斥着恶意和不齿。
桑烛站在他身后,没有被雨水沾湿半分。原本从判罪,到挑起民众的怒火,再到宣布流放并引来众人观赏,应该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不过对她而言,想要将这段时间压缩,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总得从这条路走过去。
“桑小姐。”以诺忽然轻声开口,嘶哑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雨声里。
桑烛微笑问:“反悔了吗?”
以诺摇头,惨白的嘴唇干裂流血:“我错误地,揣测了很多东西,也曾对您,有过不合时宜的恶意。但只有一点,我……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桑烛不语,只是轻轻后退半步,退进高塔的阴影里。
“请您抱抱她。”以诺缓慢地往前迈出一步,血液污水溅上脚背,足上枷锁发出咔哒一声响,那些模糊的面孔仿佛被这个声响提醒了,发出渐渐密集的声音。
以诺说:“请您抱抱古拉。”
桑烛没有给他回答。
以诺往前走去,重枷之下,他尽力挺直了脊背。有什么东西被砸在他头上,以诺被审讯了太久,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濒临极限,此时几乎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
有人大喊着问他:“你杀了莱森伯爵全家!杀了真正的以诺·莱森!就是为了顶替他,做个欺世盗名的小偷,对吗!”
有血流进他的眼睛,他笑了笑:“对,我杀死了以诺·莱森,我吃掉了他,顶替了他。”
他只杀死了以诺·莱森。
当初,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剥下了那具被他杀死的尸体的衣服,夺走他身上属于莱森家的纹章呢?
鬼使神差?又或者没有那么多借口。
他想活着。
没有人不想活着,想要活着,然后又想要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