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穗御军持重，军纪严明，从无烧杀抢掠之迹，所降获的俘虏，也多施以恩义。

故而数月下来，戚如穗早已得军心，民心向之。

郑白秋走在戚如穗身前，考虑着说道：“因为那人相貌，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末将先将他安排在了别的营帐。”

戚如穗点点头，抬手撩帘走了进去。

她眸光一定，看见了那道熟悉淡薄的背影。

相似到竟连她都有些许恍惚！

“转过身来。”戚如穗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郑白秋就站在她身后，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身影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后微微颤抖着，缓缓转过身，伏低身躯，声音低若无痕。

“……见过戚少将军。”

“你不是柔然人？”戚如穗眸光不动，在隐约窥到他面容那一刻呼吸一乱：“把头抬起来。”

那人闻言颤了一下，一点点仰首看向戚如穗：“不是，我是中原人，只是自幼被卖去柔然王宫，做了奴隶。”

戚如穗垂眼注视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中真假。

她望着面前的人卑微如尘，墨发披落，与她记忆中的凌晏迟的确大相径庭。

只是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眼眸骤然紧缩。

他双眸幽然如墨，眼尾微挑，一张疏离冷淡的面貌，宛如将融未消的冰。

就连抬眸垂目时的眉眼都很像，眼眸透出一股淡然冰冷，可仔细一望，却总有种说不清的怯弱之感。

戚如穗被这极其相似的容貌震得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半晌未语。

她忽而抬起手，抬起他的下颌，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副面容。

她指尖从他眼尾滑过，却骤然想到凌晏迟的眼尾要更纤长些。

手指渐渐下滑，从眼尾蔓延落到唇角，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她自小看到大的脸，而后收回了手。

的确很像。

一张脸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就连身量也极其相似。

若非气势不足，少了凌晏迟眉宇间上位者的矜傲和那股风霜雪雨后的淡然从容。

几乎都要以为是同一个人了。

戚如穗垂眸盯着面前的俘虏，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复杂的情绪如同丝丝细弦缠绕搅动，滋味难言。

这时，郑白秋才开口斟酌着问：“少将军，此人该如何处置？”

第17章

营帐内寂然良久。

那人顿时把头埋得更低，将刚才展露给戚如穗眼前的面容藏了藏，呼吸稍促，似乎很是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戚如穗问。

“向晚。”

戚如穗稍稍蹲下身，目光静然地盯着向晚，将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的凌晏迟互相映照，脑海中思虑万千。

向晚伏在地上，掌心的冷汗涔涔，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尽量将那张脸藏起来。

戚如穗的目光太凌厉，他怕，怕她真的会看出端倪。

看出这张脸上动过的痕迹。

“铮”的一声。

戚如穗起身拔出腰间佩剑，这把染过鲜血的长剑横劈而下，携着寒风袭来！

向晚眼前闪过一瞬寒光，他紧闭上眼，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少将军！”郑白秋抬手惊呼。

长剑悬停在向晚脖颈边。

戚如穗平静到冰冷的声音响起：“谁派你来的？”

“没有……”

剑锋停在他脖颈毫厘之处，向晚转过头，冰凉的剑身激得他浑身一颤，锋利的剑刃在他颈项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