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戚如穗纱布之下隐隐渗出血迹的手臂沉凝。

“皮外伤，不碍事。”戚如穗随意看了眼包扎着的伤处。

凌晏迟这才放下手中兵书，看了眼远远站立的戚如穗，示意她在自己身侧坐下。

戚如穗犹豫了一瞬，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垂眸在他身侧坐下。

熟悉的淡淡清香萦绕鼻尖，戚如穗恍惚回到了从前，凌晏迟也总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她身侧，亲自指点她的学业。

而如今，凌晏迟将她放在一侧的羊皮地图摆开，指尖点了点她标注红圈的地方，那白皙的手背下，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戚如穗心绪纠缠间，他平淡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她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平静之下的生气。

“所以你此番出征，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来，是吗？”

戚如穗心尖一颤，却没反驳：“为国战死，是我的荣耀。”

第14章

凌晏迟眸子微微收紧，望着戚如穗神情复杂。

她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也确实如他料想的那般，如今甘愿效忠皇室，一心为国。

只是……

戚如穗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觉，自顾道：“柔然用兵狡诈，多次侵扰我边境百姓，我宁死也……”

她话音未落，便被凌晏迟骤然打断，他点了点指尖所指的位置：“穗儿，告诉我，进明霞谷，你是否兵行险着了？”

凌晏迟的指尖稍微往上移了一点：“我猜你也是想利用两侧陡峭山势埋伏，只是没想到的是，敌军的增援会来的那么快。”

戚如穗没说话，凌晏迟太了解她了，以至于她的一举一动、一思一行，他都了如指掌。

半晌，凌晏迟微微叹了口气，问：“还记得本王当初与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戚如穗颔首，这才出声：“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在战场上，真正的常胜将军，基本都是稳中求进，偶尔才求机变，那些兵行险着，或是利用奇谋诡计取胜的战役，多是无奈之举。

这是凌晏迟曾经教会她的，她铭记于心。

凌晏迟神色这才缓和些许：“你更要记住的是，战场之上，一次不慎，命就没了。”6

“再大的功勋，也不过是一纸传说。”

话到这里，戚如穗终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提醒自己，保重性命。

“我知道了。”

戚如穗应着，忽然觉得更加看不透他了，她抬眸看他，在瞥见他乌黑发丝下隐没的几缕白发时，颇不自在地别过视线。

“此次多谢皇叔驰援，只是皇叔怎么会亲自来边关，京都那边……”

戚如穗如今自不敢想凌晏迟是为了她而来，她担心的是凌晏迟来此，京都会无人坐镇。

“无妨，本王明日便会动身回京。”凌晏迟像是洞悉了她此刻内心的动向。

戚如穗颔首了然，却又听到他说：“本王来此，是为了提醒你惜命。”

他的目光下望落在她身上，眸底带着几分压抑的不悦。

想起离京之前，听见戚宣连所说，戚如穗此番出征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时，手心都在发凉。

“你兄长戚宣连为此进宫请命，宁愿拖着一双残废的腿也要来边关替你。”

戚如穗怔然抬首。

没注意到凌晏迟搭在膝上渐渐攥紧的手，只听他声音沉沉：“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顾及几分你兄长。”

听到四哥戚宣连的名字，戚如穗坚决如铁的心才终于有了松动。

她心口一酸，眼眶逐渐泛红。

她明白，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痛苦万倍，留四哥一人面对这一切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