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两眼添了一丝生气,不再说话。
两人一块被冲到浅滩上,陈蝉浑身颤抖,崔俨把他拖上岸,三两下剥掉湿衣服,捡柴生火。
四野无人,两人袒裎而坐,陈蝉别过脸,不看他。
崔俨低头添柴,实则透过跳跃的篝火,一直打量陈蝉,陈蝉讨厌他窥视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但又无处可躲,便游说自己:“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啪!
湿柴爆出突兀的响声,陈蝉不察,哆嗦了一下,回头发现崔俨嘴角瘪得十分别扭。
“陈蝉……”崔俨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输了,服不服?”
陈蝉无语,想骂他,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把脸在膝盖里埋了一会,嘟囔着:“喂——你怎么做到的?”
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陈蝉第一次逃跑说起,那晚崔俨带人追索,意外发现有不少武人在营地附近徘徊,起初他以为是来接应陈蝉的好手,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这些人给陈蝉制造机会,有的帮到了点子上,有的却没有,说明并无事先计划,可以排除接应一说,但他们又确实冲着陈蝉来,只能解释为伺机援救。
于是他将计就计,放陈蝉远走,让他涉河,同时悄然部署,把所有跟着他的人一网打尽。
放眼整个兖州,最可能派人来救陈蝉的只有陈岱,陈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他留陈蝉一命,也意图在此,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陈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索性留了两个活口问话。
但很快,他发现更有意思的地方。
这些潜行者自备毒药,不肯被活捉,无力逃脱后几乎毫不犹豫饮鸩,像鬼魅一样出现,又像鬼魅一样斩断于世间的联系。
世家大族秘密豢养死士,并不少见,但下令搜身之后,这些人身上找不到半点凭信不说,还人手携带着一份陈蝉的画像,这能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并不来自于陈家,所以他们对陈蝉的长相并不熟悉。
最后,还是温世澹从鞋子入手追根溯源,确定这些人来自建康,又顺着布料和工艺追索,确定出自御用工匠之手,怀疑这些人要么全部来自楚国王室,要么来自能得御赐之物的王室近臣之家。
但怪就怪在,王室及王室拥趸皆与陈家不和,费尽心思潜入敌营,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却是要帮他逃出生天,何况,都能接近崔家军大营了,难道不该刺杀他这个反贼头领更有价值。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救陈蝉呢?
他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再观陈蝉,此刻正消极沉默,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来推断,这小子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果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帮,万中谋一也要寻找机会,只能说,他并不知道有人来救他,否则不会如此草率的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而那晚逃跑更不会逃得如此狼狈。
那幕后之人还会再派死士接应吗?
“喂——”
崔俨当然不会傻到一五一十告诉陈蝉,他换了个坐姿,用脚尖踢了他一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劝方恺诈降了吗?到了鲁县,等着我驱使俘虏攻城,你们就里应外合反歼?唔,换了小白作先锋,你可能已经成功了,但可惜,你遇上了我。”
陈蝉大骇,不曾想他已洞悉一切,但又恐他只是揣测,没有实证而诈自己。
崔俨还在自说自话:“我好奇,就算你拿下了鲁县,怎么守得住?还没有死心,还在等援兵?不是跟你说了,仇安的铁骑并未踏过泗水,他不会为了你擅离职守。还是说你寄希望于青州,嗤,现任青州刺史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更不会擅动。”
陈蝉仍不做声,甚至看都不看他,崔俨不是一般赳赳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