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珂僵住,半响,说:“徐浩淼,你这种人最会搬弄是非给自己脱身了,你嘴里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然而,徐浩淼说的话,大半不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他嘴里说不信,心里未必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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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过去了,一场雨过后,树叶黄了大半,秋天似乎一夜到来。

正如地震过后仍有持续不断的余震,开学一个多月后,学校里的同学还在偷偷讨论那些震撼全校的事件。

同学a说:“你知道吗?上周钟既白又割腕了。”

“啊?又来?”

“我真是搞不明白,之前大家不是都不喜欢曾青吗?”同学b纳闷道,“为什么他死了之后,一个个都跳出来给他说好话,路鸣珂还报复了好多同学……”

“喂,”同学c不满道,“曾青本来就不坏好吗,都是那些人搞冷暴力,仗着家世身份霸凌同学,活该被退学!再说,他有很多优点啊,江老师都会悄悄扎花环烧给他,说天妒英才……”

“好好好,我的锅,我不说了……”同学b打断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那些少爷之前那么高高在上,现在呢,路鸣珂听到有人说他的不是就动手打人,像疯了一样,最夸张的是钟既白,从前表现得那么讨厌他,现在命都不要了……”

……

那些议论的人已经走了,路鸣珂却还站在墙后面,背靠粗糙墙壁,一双大长腿懒懒地微曲着,他插兜看天,深邃眉眼疏缓,好似还是原来那个散漫无谓的高中生。

可是他忽地叹气,低道:“曾青,我也……熬不住了。”

开学新发的书还写着“曾青”两个字,那是明明应该写“路鸣珂”的位置,“曾青”两个字像是一种魔咒,让他每回听到都忍不住驻足。

思念越来越频繁,曾青却从不入梦。

他想:这大概就像吸了毒品,明明想戒断,却只能身不由己堕入其中,麻木地快乐,清醒地痛苦。

同样,他越来越恨钟既白了,钟既白这个折磨曾青好多年的罪魁祸首,要割腕还磨磨唧唧的,割了两回都死不了。

第21章21 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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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既白割腕这件事让父母心力交瘁。

赵静哀求地看他,“妈妈求你,好好活着行吗?你想要什么跟妈妈说,哪怕是他的……他的骨灰,我们也能向徐家要来给你……”

“真的!”她急切起来,“那孩子已经被关在家里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问出来……”

钟既白闭着眼睛,不看她,也不说话。

钟父倏然愤怒起来,“你在逼我们吗?逼我们把你关到精神病院!?”

可是一个人如果想死,纵然把他管控起来,他还是可以成功死掉,何况他们本就不忍心将儿子彻底监禁,这样聪明的钟既白,只要不与世隔绝,他总能弄来一样利器。

钟既白的脸很苍白,瞧起来竟比他幼时心脏病复发时还要虚弱,他的眼睛依然闭着,眼角却划出一道泪痕,“爸,妈,我的心好疼啊,我忍不住……”

平时最是理智冷淡的人,此刻流着泪说他忍不住。他忍不住想让自己疼,忍不住想流血,忍不住想见曾青……

抹了油的刀刚开始割着没那么疼,但是出血很快,后劲也很大,能够让人清晰感觉到血从身体血管滑出去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能看到曾青黏着他,对他笑,身体越是因失血变凉,曾青的触感就越是真实。

钟既白侧脸贴着柔软的枕头,说:“我们说过不会分开的,他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短短四个月,赵静鬓角却生了白发,她颓然弯着腰,捂脸哭,“你说得对,都是妈妈的错,不该那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