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更何况,现在环塔主战派与发展派两个阵营分庭抗礼,温燕昆上了军事法庭,最后到底会担上什么罪名,甚至是会不会担上罪名,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时亭州也深吸一口气。
他转脸看着顾风祁。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刚刚顾风祁一言不发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没办法改变了,”顾风祁抿一下唇,“看齐将军他们那边能不能想出办法……稍微挽回一下吧。”
“先去冲个澡,”顾风祁抚一下时亭州的背脊,“等会儿着凉了。”
时亭州应一声,站起来先去冲澡。
他心里面茫然而空落。
从他在256年加入环塔,261年毕业进入雪原战场,再到现如今的266年。
十年的时间,他也算得上是和环塔共同走过了人生路中最璀璨也最为重要的一程。
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看不清环塔了-
等时亭州冲完澡出来,橙红色的夕阳已经落了一半。
上半边还悬在海天交界之处,将粼粼的海水和湛蓝的天幕都染成绯红色,下半边却已经被波涛滚滚的海面吞没了。
顾风祁站在窗边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有带着海水咸腥味儿的海风吹进来。
桌上用玻璃花瓶养着的一束鸢尾被海风轻柔拂动。
玻璃花瓶是虞星送的,之前有次他来串门,看见他们屋里用搪瓷缸养着的花。
虞星咂咂嘴,“你们这花养的也太寒碜了点吧?”
“从来都是这么养的,”顾风祁抱膝坐在窗台上,冲虞星扬了扬下巴,“你看人家不是长得好好的吗?”
虞星啧啧两声,冲顾风祁竖个大拇指,然后隔天就送来了这个玻璃花瓶。
“我留着这个也没什么用,你们拿去养花吧。”虞星道。
顾风祁很喜欢养一些花。唔,其实可能也说不上“养”,毕竟不是土培也不是水培,只是人家开的好好的花给薅下来,然后摆在清水里放着。
这是从他妈妈那里延续下来的习惯。
所以当时亭州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卫生间,看到顾风祁一个人对着玻璃瓶里的鸢尾花,在窗边上吹风的时候,他就知道,顾风祁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不去联想到呢?
虽然……那已经是整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他的父母用鲜血和生命换取的来之不易的和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么轻易的就被那些人打破了。
“还好吗?”时亭州走到顾风祁背后,轻轻抱住他,下颌抵在他肩膀上,这样顾风祁能同时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和绵长有力的呼吸声。
“嗯,”顾风祁微微偏头,时亭州的呼吸刚刚好抚过他的眼睫,“没事。”
“嗯,没事就好。”时亭州轻声,然后他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知道口头上的“没事”不代表真正的“没事”。一个外表看上去再怎么强悍,再怎么无坚不摧的人,他的心里也有可能会有隐伤的。
这种伤痛,别人也许可以共情,但是却又没人能真的帮他分担,或者是消减。
这种时候也不必多言,就轻轻地抱着他,让他知道,他身后还有人可以依靠,这就足够了。
海浪声起起伏伏,天色逐渐暗下去,墙面上的电子光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实时通讯那一栏不断地在滚动更新,时亭州的视线落在那一栏里头,他看见一行字跃升到那一栏的最顶上。
【对于温燕昆屡次违背命令,擅自发动攻击指令一事的公开审讯。】
“公开审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