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上未必不想通过与外族结合来解决自己一支繁衍的问题。听闻,他少时便差点因为先天不足而夭折,先王还为此动过易储的念头,因着王后强烈反对,这才按捺不发。”
连蔷听着听着,不由感慨道:“于他们而言,姻亲也不过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段啊。”
“许多时候,都不止于他们而言。”迟星霁极其自然地接上。他也许是随口一说,落到连蔷耳朵里,这话便不自觉变了味。她很想问一问,那于你而言,最初同她成亲,是为了什么呢?
她不仅没能锦上添花,还要连累他雪中送炭。
只是这话,连蔷终归没有问出口,她深知,即便出口,如今的迟星霁也无法回答她。
二人边聊边走,浑然不觉已走至人多的一处。
这里特意未铺设屋顶,留待观赏海景。身处其中,仰头,触目皆是水色。
中间有一座池子,远远看去,像是两个圆形相融。旁边有不少宾客,点燃一种特制的材料,在水中也宛如燃烧一般,甚是夺目。摆在池中,摇曳生辉。
宾客有不少,却都是二人结伴。连蔷后知后觉自己和迟星霁走到了什么地方,正要提议离去。迟星霁却又先一步走了进去。连蔷一跺脚,也只能跟上,心里祈祷着池星极别再擅自行动了。
她从前并未觉得他这么热爱罔顾他人意愿、我行我素啊。
幸好迟星霁只是求知欲十分旺盛,捧起灯烛,细细观摩起来。
“原来是人鱼烛,”迟星霁顺手递了一盏给连蔷,见她不解,又解释起来,“这是鲛人擅长的一种特殊工艺。不同于寻常灯烛,即使在水中也能长燃不灭。常被作许愿一用。”
“说得好听,可也只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灯。我许了愿,也不见得能实现。”连蔷从前最热衷于这些美好的愿景,她若能有十个愿望,五个分给家人,三个分给迟星霁,剩下两个,才能轮到她自己。
一年,无极剑宗组织弟子下山去参加灯会。那时二人还未成亲,连蔷也兴冲冲拉着迟星霁去了,买了花灯,猜了灯谜,还执意要放孔明灯。
“为什么要将愿望寄托在这一座平平无奇的灯上呢?”迟星霁不是诋毁,他只是单纯的不明白。
连蔷有些生气,却还耐着性子同他解释:“有的时候,我们许愿不是因为上天能帮我们实现,只是你许愿时发自内心的那一份真情实意,是最最可贵的。”
迟星霁当时的表情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最终还是在连蔷的督促下放飞了一盏。
连蔷已不记得自己当时许了什么愿,只记得迟星霁双手合十、阖眸默念的侧脸十分好看。
“许愿不贵在愿望实现与否,而贵在许愿时的虔诚心意。”
现实与回忆重叠,连蔷猛然抬起眼,唇瓣都有些哆嗦:“你……”
“嗯?”尝试点亮人鱼烛的迟星霁好整以暇地抬眸看向她。
——他的确已经忘记了。连蔷沉默着确认,他要是没有失去记忆,说这话的试探成分更大,可她从他眼里找不到半分伪装,那双眼清澈如旧。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好新奇的想法……是谁告诉你的么?”
这话一出,连蔷自己垂下的五指便在袖子里捏成了拳。然而,迟星霁只在她惊异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可能是从哪本古籍里看到的吧。”
“这样啊……”连蔷的声音轻若蚊呐,也对,如果迟星霁还记得,他装作自己失忆,又能如何?妄图同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么?
不可能了,不论他有没有这个心思,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裂缝永远无法弥补,如今和谐共处,也只是因为他忘记了,还把她当成陌生人。
连蔷吃不得苦又怕痛,同样的地方,她绝不会跌倒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