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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靈异事件没有发生, 玉霜不说话, 镜中人自然也跟他一样沉默。玉霜指尖抚过镜面,轻柔无比,像抚过谁的脸, 感受指尖冰冷的触感, 他忽而笑了。

“我不恨你。”镜中人张口。“我愛你。”

玉霜说:“好啦, 我也愛你。”

他去到花圃,各處都罩了一层厚厚的雪被。玉霜今天出乎寻常的……活泼,也許因为是南方人,见到雪,总忍不住欢喜,时不时伸手接住一片,看雪花在掌心化成水。

又捏一个雪球,捧来给隋和光:“像不像你?”

隋和光毫无童趣, 看雪球像看怪物,“这是什么?”

玉霜亲了一下雪球怪的头,说:“”

——他这几天十分反常。

前天把佣人全部撵走, 包括门卫, 之后就再没有人盯住隋和光,仿佛预示玉霜要放他自由……但阻碍隋和光走的从不是一道锁、一扇门,是陰差, 也是他自己。

他不放心玉霜。

人和鬼做交易, 陰陽纠缠, 最后谁会忘了自己、谁会吞没谁?

玉霜捧了一杯雪, 手指捻一颗蜜餞,无视隋和光的提醒“雪很脏”,蘸着雪粉吃。不仅自己吃,还要邀请身边人品嘗。

“隋和光,”玉霜突然回头,眼睛弯了弯,“你嘗尝?”

他总算不再喊隋和光“夫人”,直呼名字,但隋和光心里更加难安。他不说话,玉霜便踮脚凑过来,将蜜餞抵在隋和光唇间。

隋和光机械地咀嚼几下,蜜饯甜得发腻。

隋和光不爱吃甜,但玉霜喜欢。玉霜开始扮演隋大少爺后,一言一行都很注意——他再也没碰过甜食。

今天玉霜却撤下了全部伪装。

“我第一次看到雪。真漂亮啊。”玉霜稍稍仰头,眼角下方接到一片雪花,他没有擦去,等着它自己融化。

雪越来越多,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细碎的,像被风揉碎的云絮,轻飘飘地坠。然后,越下越大。

它们粘在玉霜脸上,怎么都不融化。天地只余风声。

隋和光觉察某种不详的意味,心一沉:“你这是——”

玉霜这时才笑着看向他。

隋和光的预感成真了。

玉霜的瞳孔出现不正常的扩大,虹膜边缘泛出青灰,他现在还有三分清明,终于见到隋和光失态,男人手掌抓死了他的领口——谁给你下了毒?

我吃了一点□□,出来之前还喝了甘草茶,所以毒发有些慢。玉霜慢慢回答。

解药在哪?隋和光声音淬了冰,手指却发颤——说话。

傻子。终于輪到玉霜骂隋和光,亲昵的,轻声的。要自杀的人,怎么会准备解药?

隋和光置若罔闻,要出公馆,但玉霜已经支撑不住,靠在花圃中一颗老槐树边。

隋和光生生扯回了往外走的腿,去扶玉霜,他的手很有力,但雪地太滑,玉霜摔倒得又突然,隋和光跟着玉霜一起滑了几步,跌进雪地。

玉霜在他稳住身体的时候反搂住他。

“隋和光,”玉霜轻轻问,“这一次你看清我了嗎?”

玉霜濒死,障術失效。

障眼法不是猛地散开,而像是昙花夜放,一瓣一瓣剥离出花蕊本心。被篡改的容貌、记忆、被扭曲的身份,一点一点被还原。

借彼此的眼睛,他们终于能看清自己。

冷。

这是隋和光唯一的感受。

细雪渗进衣领,冷意缓慢地、绵密地、无声无息地爬入身体。隋和光的手扣在玉霜腕间,触到的皮肤也是冷的,脉搏微弱。

玉霜气息渐渐微弱,隋和光要抱更近、离更近,才能听见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