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撞了鬼……他瞧见了四弟、三夫人、两相依偎、一枝红杏出墙来。
隋和光脚下不停,照原路线走。哪怕要避让,也是隋翊该避他。
隋翊才十七,体格已经同成人无异,比怀中人高半个头,像一头还未尝过血的、蓄势待发的兽。
明知有人临近,隋翊并不偏头,去理情人濡湿的发鬓,似笑非笑问:“蛇来了。玉霜,怕吗?”
隋和光生肖属蛇。这是一句讥讽。
他们兄弟的关系本来很平常:隋和光大隋翊九岁,隋翊出生时,他在念书;隋翊不想念书撒泼时,他在念书;隋翊按下脾气习字时,隋和光念完书,准备跟着他母舅,去军队历练。
玩不到一起,也吵不到一起。
直到隋和光离家前夕,二姨娘、隋翊的生母,被发现与人偷情,跳河死了。因为一个绣有蛇纹的香囊,隋翊怀疑她偷的人是隋和光,从此就恨上了。
五年前,隋和光军中回家,半路折去南风馆——去抓他十三初长成、一掷千金的四弟。隋老爷老爷怒气上头想打死小儿子,被隋和光拦住了。
隋和光打了两板子,给仆人示范:按这个力道来,打死算我的。
板子打完,隋翊一身血,爬到隋和光脚边,问:大哥。你怎么没死外边。那虎牙咬得死紧,血糊了隋和光一腿,一看——布料都穿孔了。
就有这么恨。
见人过来,玉霜推拒的力气明显变大,想去扇隋翊耳光,反被掌住腕子,来人脚步越来越近——
“借过。”
隋和光淡淡道。他无意掺和进杂事。
错身时隋和光想起什么,看了眼隋翊:“别闹太大。”
“老头躺床上呢,抓不到我,”隋翊笑时虎牙若隐若现,“反正他也没几年了,我帮帮他。”
隋和光很赞许他的直言不讳:“蠢货。”
“大哥教的好。”隋翊笑眯眯的,目送他离开。
——隋靖正确实病了,但只是风寒。
甚至未必是寒气入体,府里人想,还有可能是被大少爷送的火盆气的……但他们不觉得大少爷有错。
老爷出身差,年纪大了,不见宽容,反而越苛刻;大少却不同,母亲是正经官家小姐,是家道中落才嫁给了隋老爷,后来府上出了丑事,她才去了古寺参禅。
隋和光从小受新派教育,夫子是前朝进士,老师是洋人刀客特,学生知礼,冷静自持,从不难为下人。
如果说府上人队老爷是畏,对大少爷则是敬。
休整一夜,隋和光才去见了他爹。
迈入房中,清苦药味扑鼻,他一眼瞧见床边摇扇侍疾的人。
年岁不大,生了一张苍白姝丽的美人面,套一件素色袍子,身量不显。
听见丫头呼唤,玉霜低垂的眉眼微抬起,“大少爷”——青年音色清凌凌的,并不女气。
喉咙绷得有些紧。隋和光知道他在怕什么。
隋和光只是颔首,视线掠过玉霜,不打算戳穿玉霜和隋翊的丑事,他没那个闲心和精力。
隋老爷听见响动才慢慢睁眼,玉霜轻扶他半起身,靠在床头,隋老爷反握住他细白的手,低低在玉霜耳边说了句什么,青年带着嗔意瞭他一眼。
像蝎子的尾,至少隋老爷的魂是被勾去了。
隋和光见状,没再上前,问丫头:“四弟呢?”
丫头回:“小少爷这几日可孝顺呢,早晚都来陪老爷,一柱香前刚走,也没说去处……但是,也无非几个地方。”
卧房,勾栏,还有女人窝。隋翊是宁城有名的纨绔,百乐门的大客户。
隋和光说:“你们先出去。”
他们父子要谈正事了。下人不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