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崔秀英现在的丈夫不愿意让白鸽去他们家,崔秀英也不乐意见白鸽,每次白鸽想看姥姥,都是他妈带着姥姥出来,崔秀英会躲远点儿,白鸽陪着老太太吃个饭,溜达溜达,然后再送回去。

除了姥姥,白鸽还有一个亲人

顾维,他的爱人。

爱人这词儿不准确,因为是白鸽单方面定义的,属于一厢情愿,剃头挑子一头热。

白鸽是怎么想起来要来医院检查的呢,也是因为顾维,最近这几个月他总头晕,想吐,经常丢三落四,记忆力明显不好了。

但这些小毛病都没引起白鸽的注意,顾维一声没吭去国外参加学术研讨会的那天早上,他把白鸽整吐了。

顾维那玩意儿跟个狗玩意儿似的,把白鸽嗓子眼儿捅得很深,又辣又疼,那时候的顾维跟野兽没两样,奔着要把白鸽整死的劲儿。

顾维一抽走,白鸽胃里一翻腾,扭头跑进浴室吐了一地,都没来得及跑到马桶边。

顾维擦了擦穿好衣服,把自己的野兽模样裹进板正笔挺的西装里,冲着浴室门冷冷一声:“这么恶心啊?”

白鸽收拾了浴室地板,漱了口,捧着凉水使劲儿浇脸,瞪着通红的眼扭头瞅着门外的顾维说:“嗓子眼儿疼,你捅太深了,下次轻点儿。”

白鸽嗓子眼儿是真的疼,不知道是被胃酸烧的还是被顾维捅破了,声音都是撕裂的,像被人拿着钝刀子来回剌了几道口子。

等白鸽脑门儿上顶着一溜串汗珠子,惨白着一张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本来还想跟顾维卖个惨呢,但顾维已经拎着行李箱走了,白鸽只听到砰地一下关门声,那声音跳着砸在他脑仁儿上,他又跑进浴室哇哇吐了一通。

吐完还是头疼,吃了一片止痛药睡了一觉也不好使,白鸽第二天来医院做检查。

这一检查,就查出大毛病来了。

白鸽一开始不知道顾维去了哪,还是后来听他朋友说的,顾维干什么都不会跟白鸽说,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白鸽早就习惯了。

他当年为了自己痛快,把顾维硬是捆在自己身边,留了八年。

没办法,他是真喜欢顾维,只要他喜欢,他就要把人留下,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寻思,八年,养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但他跟顾维之间,好像只有恨,绵绵无期的恨。

但让他放手,不行,他还没够呢。

对于顾维,白鸽的信条只有一个

喜字不够红,他就用血染。

白鸽自己没够的时候,什么都不可能松手,尤其是顾维,死也得绑一块儿死。

一块儿死这种话,白鸽也只是放狠话的时候说说,现在医生真宣布了他的大限跟死期,他不可能真拉着顾维一起去死。

想完这个,白鸽噗嗤一声仰头冲天乐了,乐得眼泪往下滚。

行,老天也算是可怜他,待他不薄,没直接让他走在马路上莫名其妙被车撞,嘎嘣一下就没了。

还给了他半年时间。

半年,180天,4320个小时,259200分钟……

可以了,这么一想,老天爷也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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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吐掉嘴里快被嚼烂的烟碎渣子站起来,攥着报告单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沫,捏着有些分量的影像袋去了骨科,找他朋友江洪秀去了。

白鸽到门口就喊了声:“秀儿,在吗?”

走廊上的江洪秀正好查房回来,听出是白鸽的声音,紧跑了两步,一见白鸽就瞪他,嗓门儿提得高高的:“跟你说过多少遍,在外面别喊我秀儿,土死了。”

白鸽跟着她一起进了办公室,里面没人,他笑着说:“秀儿,多好听的名字,多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