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直到看到你的QQ头像换成了一个宝宝的照片,才知道你生了孩子。
十年前,我们谁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生疏至此。
做你的伴娘,是我十五岁时的心愿。
做你孩子的干妈,是我曾经写进过书里的承诺。
这些事情最终都像每个周末橘子洲头腾升起来的焰火,在夜幕中声势磅礴地炸开,而后无可逆转地熄灭。
世间有关情感的允诺,大多数只是为了应景,若真正追究起来,首先上当的便是自己。
我一直在玩着自欺欺人的游戏,而你付出在我身上的珍贵情谊,成为这个残酷游戏的殉葬品。
这些年间,有过去相识的人都说我变了,这些话传到我耳中时已经是变本加厉之后的版本,起初的时候我还会分辩,到后来我笑一笑就过去了。
急管繁弦的时代,谁有资格说自己十年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除非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进步过。
直到那天我看见你,抱着孩子,笑得一如从前般干净皎洁,我忽然在心里质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生的道路?
千变万化的是人心,纹丝不动的是命运。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那些疼痛而艰涩的青春已经过去了,你已为人妻,为人母,而我还是拖着箱子满世界乱跑的野孩子。
那句话已经被说烂了,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到底世界上有没有幸福,我已经不在意了。
顷刻生,须臾死,流逝的不是青春,是我们自己。
我们躺在人生的版图上,时光像轰隆隆的车轮从我们的身上碾过。
你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延续,像是被风吹过的蒲公英终于落进了土壤。
而我,还要飘很久,很久。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的确已经无话可说。
回忆起年少时的无话不说,结合起彼此的际遇,如今的生硬和疏离是必然的局面。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
而我想要的,在经历过诸多人性的光明与黑暗,预计到命途的多舛和苍凉之后,已经成为我不想去探取的答案。
就让它沉睡吧,不必揭晓。
在我念大学的时候,黄伟文为陈奕迅写了一首传唱度很高的歌。
那首歌的结尾是这样唱的——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总好于那日我,没有,没有遇过某某。
那一年我买过两块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成的饰品,一寸长的小牌上分别写着“天荒”和“地老”,我们用黑色的绳子将它们系在脖子上。
如今你脖子上戴的是老公买给你的金项链,而我的脖子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天荒,也没有地老。
这是乌代普尔,我在碎裂的夕阳里,告别你。
{你一笑,我便回到了人间}
距离平安夜还有一天,我们到达了焦特布尔。四色城之中,我最喜欢蓝城。
与之前住过的所有旅店不一样,这一家旅店的工作人员是两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脸上总是带着羞涩和单纯的笑容。
老板也不同于之前那些锱铢必较的商人,原本为了省钱,我们打算住在一楼那间又黑又潮湿的房间,他极力劝说我们搬去三楼带卫生间的那间房,在我们很为难地说“价格稍微有点儿贵”之后,他略一迟疑,给出了一个令我们吃惊的低价,他的眼睛里有真诚的光。
其实人和一个地方,也是有缘分的。
傍晚的时候我爬到天台上俯瞰全城,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蓝。
远处的天空中是粉红色的云朵,钟楼的灯渐渐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