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则是壁画本生图。
温兰殊对佛典也有所了解,这幅壁画应该是佛典中的《恶友品》,说的是太子善友,感念众生疾苦,寻找能满足世人愿望的摩尼宝珠,与自己的弟弟恶友一起踏上了旅程。但在回来的路上,恶友想独占宝珠,将善友的眼睛刺瞎,带回宝珠谎称善友已死。
但恶友没有想到,善友在之后因缘际会,重获新生,眼睛复明,回到国度,劝说恶友奉献出宝珠,并——原谅了恶友。
整整一幅壁画,自上至下,山峦隐匿在云海之间,青色颜料铺底,小人栩栩如生,刚好能讲述完整个故事。而且,最后一幕定格在善友与恶友执手,重归于好。
温兰殊凝视许久,“善友一心救众生,也救犯下过罪恶的弟弟,无怪乎在之后成为释迦牟尼佛。”
普渡众生,也渡一人,才称得上是佛啊。
太后没说话,背对着温兰殊看另一侧的画像。
温兰殊转过身来,当即惊诧莫名。
这是……李廓的画像?!
温兰殊见过人画壁画,要先在纸稿上大致把形描摹出来,然后在纸上戳小孔,紧接着放到墙上去,墨在这边涂,另一侧就会有渗过去的墨点,因此便能连点成线,肖像画尤其如此,不能有缺漏或错笔,要慎之又慎。画成后,一侧就会有画中人的名字,他们因为出资建造佛寺,所以就叫做供养人。在大周,人们无一例外觉得出资建造佛寺是大功德之举,会为人带来福祉,自己被画到墙上,也是一种嘉奖。
除此之外,墙上画像往往不仅是一个人,甚至每个人占据的大小都要经过一番讲究的划分。
可……这里竟然只有李廓的画像?
温兰殊摸不着头脑,李廓独占了一面墙壁?难不成李廓独自一个人出资供应了白马寺这间佛堂的建造?这么有钱的嘛!
而且如果有这种大功德之举,为什么不会有人刻碑铭记呢?换言之,李廓要是真做了这些,温兰殊不可能不知道,刻碑的碑铭也应该广为流传才是!
“这个画像,你觉得是谁?”太后问。
右边有一列字迹,上面写的确实是李廓无疑。但是温兰殊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大像。
李廓的眼神是漠然的,一切尽在掌握,自小环境优渥,金玉锦绣丛中长大,所以总是淡然,包括伪装成栖云的时候也是,让温兰殊觉得,其实李廓并不在意生前身后名,或者权力与财富。
然而画像上的不一样。
画像比起李廓,更加严谨,庄重,尽管温兰殊觉得,被画的这个人可能已经竭尽全力在模仿李廓……
“难道是先帝?”
太后点了点头,“这座佛堂乃是秘密营建,因为当时,蜀王李廓突发疾病,先帝派遣名医问诊,却药石难医。情急之下,营造佛堂祈福,为了不让人以为帝王佞佛从而相继仿效,先帝隐瞒此事,除了我之外,基本上没人知道。哦对,你父亲可能也知道。”
“可……先帝与蜀王难道不是……”
“反目成仇?”太后嘲弄地笑了笑,“那天先帝在御榻前,画师为他画画像。他装作自己弟弟的模样,怎么学都学不来。”
“这是在蜀王叛变之前吧?蜀王叛变后呢,先帝有来过这里吗?”
太后低头叹息,“时常。”
皇室兄弟,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情谊。
“先帝营造完佛堂后,又秘密重塑白马寺造像的金身,修缮钟楼鼓楼,大费周章,后来不知是不是真有灵验,蜀王竟然痊愈了。为此,先帝还来白马寺还愿。很多人觉得,蜀王和先帝应该是仇敌,该水火不容才是。可是人们唯独忘了,他们两个人一母所生,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双生子。温十六郎,如果不是你,我甚至不知道,这些话能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