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最后的检查。
张姝仰头看去。
这偌大的殿堂,若从中抽出一根梁或柱,是不是也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就像杳杳曾经用算筹木条搭建的宫殿那样。
她总是比别人胆小一些,也想得多些。若是陆蓁听到此刻她心中的胡思乱想,该取笑她杞人忧天了。
仰头看得太久,横竖相间的木条密密麻麻的,直让人眩晕。连垂着两腿坐在房梁上的作匠似乎都轻微的摇晃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吓到,不由抬腿后退,蓦地撞到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上。
“怎么了?”杨敏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
张姝抬头,映入他脉脉温情的眼中。
“眼花了……以为有东西在往下掉。”她揉了揉眼。
眼睛里真进了灰,越揉越痒,很不舒服。
“莫动。”
他捧着她的脸,把头垂下来。她大惊,用力抠他手臂。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敢唐突。
还未掰开他的腕子,几缕轻柔的凉风从他口中吹进她眼睛里。
眼睛被凉风刺激的不断眨动,顿时充满盈润的水色。
直到她接连眨巴的眼眸重新变得明亮清澈,他又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放开她的脸。手指滑落下来时,在她粉润的腮帮子上轻巧的捏了一记。
“你”张姝脱口轻呼,才吐出一个字就马上紧紧的抿住唇。朝四周张望,作匠们都在忙碌,无人注意到他俩,松了一口气。
他从鼻子里轻哼,发出一声闷笑。退到离她一臂的距离,抖了抖被她拽得起皱的袖子,微笑看她,不说话。
他太爱捉弄人!张姝怯怯的嗔他一眼,含羞又着恼。
“刚才在看什么?那么入神。”少顷,还是他先开口。
张姝犹豫了一下,把她的疑问讲给他听。和他早些时候向工部员外郎提出的问题差不多,这些看起来既没有铆头也没有钉头的木条是如何支撑起整个房梁的。
杨敏之对建造涉猎也不多,把她说的话还听偏了去,笑道,“杳杳是我教她的”,又好奇问她,“姝姝小时候不拿算筹条搭房子玩吗?算筹的玩法还有很多,可以做河图洛书,还可以用于弈棋,以后我教你。”
“才不要你教。”
好似又有些闷闷不乐。和昨日上山时她伏在他背上说那些烦恼事时一模一样。
杨敏之眉头绷紧,说:“我去跟吴宣林说清楚,叫他莫要烦扰到你。”
刚才他靠在楼上栏杆处遥望湖岸边的姝姝,看到吴宣林和她说了些什么。心中微酸,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跟吴二郎说莫要打她的主意。姝姝倾心于他杨敏之,不会再心悦别人。
“要你跟他说甚?”这回张姝的声音控制不住的上扬,话音刚出口就察觉自己的嗓门有些大,又柔缓下去,“适才我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是明事理的人,慢慢会想通的你冒然的去跟他说,说什么都不合适,莫得还伤了人家的颜面”
吴宣林跟她表白的那些话,她很是羞于启齿。吴二郎还说他不会放弃,这话就更不敢说给杨敏之听了。
杨敏之是何等机警的人,听她吞吞吐吐的一头说,一头又脸儿红眼儿羞、一幅难为情的模样,就知道吴宣林还在肖想她,只怕还跟她剖白心迹了。
俗语有云,烈女怕缠郎。姝姝心有多软,他最清楚。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吴宣林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她就担心、唯恐他伤害到吴二郎的脸面!
“他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这就心软了?还是已经动心了?就这么向着他?”他走到她跟前,耐着性子问她。却不知心中的不快和醋意已经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说出来的话语言词咄咄,句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