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时候,老板让时寻把饭给小胖墩送上去,他敲了敲门,打开。
一看是时寻,小胖子藏到一半的手机瞬间不藏了,一面骂着队友,一面示意他把饭放边上:“时哥我桌上有巧克力,挺好吃的你尝尝。”
时寻怔了怔,默默将巧克力放进口袋里。
他对“谢谢”远没有“对不起”熟悉,因此说得既小声又别扭,小胖墩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没回应他。
楼下又传来了喊声,时寻将门带上,下楼。
背后满是黏糊糊的汗,电风扇火力全开,并没有用处。
“小寻,去把这几张桌子支去门外,凳子在那边。”老板娘下巴抬了抬,端着一摞碟子经过他,“今天忙,让陈青自己做题,别管他。”
时寻于是点点头,酸胀的腿又动了起来,心脏有点痛,不过不是大事。
很忙碌,但感觉并不坏。
一直到十点,人才渐渐少起来,等饭店又变回冷冷清清的模样,已经十点半了。
他本来想帮老板娘去洗碗,结果老板娘嫌他洗得不够干净,让他自己玩去。
时寻便摊开书,去找了张桌子写作业。
桌子上一股擦不干净的饭菜味,抬手的时候试卷被牢牢黏在手臂上,摇头风扇吹着温吞的风,忙碌了那么久,扒饭的时候时寻的脑子还是空的,等到吃完饭,将干净的饭菜打包起来,他才缓过神。
等老板娘结完工资他就要回去了,希望她快一点,不然饭菜容易坏。
又是数学,时寻一心二用,一边做着题一边盘算着这次能省出多少钱,夏天电费开销大,老年人身体弱,房子又闷,空调还是开着好。
等他做完一张试卷,老板娘甩着一手的水从厨房走了出来,从脏兮兮的围兜里拿出一百递给他。
红通通的票子沾着水落到他手里,时寻见老板娘要上楼,忙不迭喊住她:“那个......多给了四十。”
“要高考了吧?钱拿去补补身体。”老板娘挥挥手,“高考完有时间的话来辅导陈青的作业,初中的东西被他学得一塌糊涂......”
她消失在了拐角。
一会,老板光着膀子从后厨出来,见时寻还不走,要赶人:“再不回去就把你锁里面了啊。”
老板膀大腰圆,光头断眉,还潮流地打了个眉钉,右臂纹的白虎纹身已经胖成了肥猫。
见他收拾了书包要走,老板拿了个小西瓜出来,又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你们小孩就爱喝这个。”
时寻对碳酸饮料无感,但他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放进书包里。
风冷了下来。
回家的路还是一样黑,今天的月亮比昨天亮,也更圆。
少年抱着西瓜,背着书包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系统自从早上说修复bug之后便没了声音,不论时寻怎么叫都没有回应,他只有一个人。
路灯坏了好几个,剩下的暗暗的,看起来也离坏不远了。
心忽然变得很空。
夜空中有什么亮亮地划过,时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飞机,好奇地抬头看,没一会,飞机也消失了,像一颗形单影只的流星。
他忽然想到上个世界和楚南明约定的一起去国外,还没实现自己就“去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时寻又想到了和楚南明长得很像的方绥知,也是好人,但蔫坏。
昨天还说要把他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说卖就卖。
少年吸了吸鼻子,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盘踞在心头,就连黑暗都没那么可怕了,他甚至有些享受。
享受晚风,群星,明月。
远远地看见奶奶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