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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他,过去不怕,现在也不怕。

于是——

“林砚,你混蛋!”

刚缓过气来的张不易听到这么一句,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雪堆里,恨不能当场把自己埋了。

完了,这下真完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提前一步飘出了躯壳。

林砚却像恍如未闻一般,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他马前的少女,专注得近乎贪婪,好像要把她这倔强又狼狈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斗篷上全是雪,乍一看像个雪娃娃,

头发乱的像他们初遇那时候一样,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贴在冻红的颊边,

她自从有了猫馆以来,总是收拾得鲜妍灵动,现在怎么弄成个样子?

男人沉默了一瞬,终于薄唇动了动,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苏绒耳中,也传到了竖起耳朵的张不易耳中。

“这么冷的天,跑来做什么?”

“我也要去。”

少女的唇抿得更紧,几乎成了一条苍白的线,呼啸的北风刮过脸颊,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哽咽。

可那双迎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被雪水洗过,所有的倔强里都揉进了一丝无法隐藏的委屈,湿漉漉的,明晃晃的,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撞进男人眼底,撞得他心口发涩,几乎握不紧缰绳。

林砚握着缰绳的指节微松,心底反倒松了一口气,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那抹倔强的唇上停了停,眼底的无奈终于化开,漾起一丝温柔的涟漪。

她追来是意料之中,林砚只是怕苏绒气他怨他,可此刻那双眼里没有半分怒意和怨怼,只有化不开的担忧和决绝,一时间刺得他心口发涩。

于是只得徒劳地垂下眼睫,目光定定地望着少女冻得发红的小手,口中终是吐出那句明知无用,却不得不说的话。

“阿绒,你不该来这里的。”

“听话,回去,替我守好猫馆,守好…大家。等我回来。”

他深深看她一眼,仿佛要将少女的模样刻在心里,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个带着点哀求的眼神。

眼见着苏绒将要开口,林砚不敢再多言,更不忍听下去,于是猛地一拉缰绳,便调转马头回了校场。

张不易这才连滚爬地赶到苏绒身边,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又紧张地瞟了眼不远处的校场。

视线落回少女冻得青白的脸上,发现她竟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小张录事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这可比嚎啕大哭还让人心头发毛!

正想着说点儿什么安慰一下,校场内便传出士兵们整齐有序的执戟声。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家老大一挥令旗,沉闷的踏雪声随即响起,一列列士兵沉默地转身,缓缓越过覆雪的校场,融入漫天风雪之中。

这下可怎么办,小苏娘子不会和老大闹掰了吧?

对cp粉而言最恐怖的事情,真是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嗑的cp就这么崩了。

张不易刚准备说点什么抢救一下,却见面前的少女径直转身,紧接着就朝来时的马车走去。

小张录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跳,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嘴里还磕磕巴巴地试图安慰。

“小苏娘子,您别往心里去,老大他…他是担心您,这救灾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觑着苏绒的脸色,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看到泪痕或者崩溃。

然而当少女微微侧过脸,兜帽阴影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却相当平静,像风雪过后初霁的天空,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

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唇角还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