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那副模样,手立马就上去就开始帮母猫调整姿势,只用眼角扫一眼呆住的女儿,扬声发令。
“别愣着,快!”
明月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睛瞪得溜圆,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娘!你…你亲自给雪姑接生啊?我还以为…以为你讨厌它呢……”
“小没良心的,再磨蹭雪姑可等不及了!”
周大娘头也不抬地嗔了一句,手上稳稳地顺着雪姑痉挛的肚子,声音却软和下来。
小姑娘的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连忙脆亮地应了一声。
然后便像只被惊起的小雀儿,扭身就朝通往后门的小过道跑去,嗒嗒嗒的小脚步敲着青石板,裙角都飞了起来。
可后檐下那口大木盆,她抱不动!
真是沉得很,明月两只小手攥紧了盆沿,憋红了小脸,鼻尖都沁出了汗珠,摇摇晃晃就是提不动。
她急得使出吃奶的劲儿,可盆子却像生了根,只一个劲在地上磨蹭,就是不起来。
这可真是个傻丫头……
周大娘眼角余光扫见门帘外女儿徒劳的小身影,手里稳稳地顺着雪姑痉挛的肚子,声音里漏了一声无奈。
“傻丫头,抱不动盆子就喊人啊,去前厅叫你张家哥哥过来搭把手!”
“好!”
明月脆亮地应了一声,像得了赦令的小鸟,扭身就跑过通往前厅的门,从竹帘子下面一穿而过,刚要喊人——
诶,张家哥哥好像在忙诶。
前厅里,只有柜台角落点了一盏小油灯,可怜巴巴的火苗拼命向上探着头,也只能照亮桌角一小片昏黄。
张不容就坐在那点光晕边上,整个身影把灯光挡了个严实,只隐隐映出他按在信纸上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他看不清神色的侧脸。
笔尖沙沙地划过纸面,空气里还飘来一股新鲜的墨汁味儿。
明月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她直觉张不容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但雪姑此刻又情况危急……
小姑娘急得脚尖无意识地在门槛上碾了碾,小眉头拧得死紧。
就在这当口儿,猫馆的门却忽然“吱呀”一声被开了,一股子裹着夜露的凉风猛地灌了进来。
只见苏绒扶着一个裹着粗布外衫的身影率先挤了进来,正是她姐姐明珠!
明珠此刻可是狼狈极了,脸色苍白得像纸,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苏绒身上,头发散乱,眼神里是浓重的疲惫。
张不易紧接着也闪了进来,反手飞快地掩上了门,背脊紧贴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一路奔波的紧张。
都回来了!
像迷路的小雀儿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小姑娘刚才那点踌躇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得无影无踪。
“苏姐姐!”
“你可算回来了,雪姑!雪姑它要生啦!娘在里头,娘让我来喊张大哥帮忙,可张大哥在忙……”
这脆亮又带着点委屈的喊声,像一颗小石子猛地砸进了前厅凝滞的空气里。
张不容闻声,这才抬起了头。
目光先是带着点被打断的无奈,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正冲他撅嘴的小明月身上。
“小告状精……”
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光,一滴墨汁也就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刚写的半行字上。
墨迹已污,张不容也就摊开手来。
越过明月小小的身影,先看向正小心翼翼扶着明珠往旁边靠背椅上坐的苏绒身上。
目光在苏绒明显带着疲惫、但眼睛依然很亮的侧脸上停了一小会儿,又很快扫过明珠惨白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