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搭起了白幡,坠坠的白灼得她眼睛发疼。
蓦然生出一种虚幻的不切实感。
姜姝奔到花厅,地上放着七星板,陆长稽的尸体就停在那张七星板上,他双目紧闭,肤色如雪,脸上一点鲜活劲儿都没有,显见是没了生气。
姜姝怔怔地看着陆长稽,嘴唇上下翕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唯有眼泪扑簌簌而落。
陆家的天榻了,各房尊长、家眷纷纷涌到花厅吊唁,哭泣声、叹气声铺天盖地,把姜姝淹没在人海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管家快步行到花厅,在陆凛耳边低语几句,陆凛原就悲戚的神色复添加了几分不忿,他甩了甩衣袖,黑着脸行出花厅。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和陆凛一前一后进了门,那人瞧着不起眼,眸光却很犀利,他将屋内众人扫视一遍,而后行到七星板前,居高临下睥着陆长稽。
少顷,他冷硬的下颌角一点一点消融,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他转头对陆凛道:“雪霁去了,侯爷可要护好陆家余下的子孙,闹得断子绝孙可就不好了。”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饶是陆凛再有涵养,也很难按捺得住,他咬紧牙关,从喉咙里迸出几个字:“陆家的子孙如何就不劳卢大人费心了,倒是雍王的身子似乎不大好,太后已经派亲信去照料雍王殿下了,卢大人还是先去瞧一瞧雍王罢!”
陆长稽好比太后的牙齿,一头没有牙齿的老虎有什么好忌惮的,她一个妇道人家,现在连依仗都没有了,难不成还敢对雍王下手?
卢准倒是半点都不着急,他低下头,慢条斯理把衣袖捋平,睨着陆凛,低声道:“贵府办丧事,我就不叨扰了,陆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要太过于伤怀。”
说完话,仰头大笑三声,大步跨出房门。
陆凛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险些匀不上来气。
生气归生气,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待吊唁的人散去以后,他特地把姜姝叫到一侧训话。
“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大伯去世了,你一个当弟媳的当院狂奔,悲不自胜,泪流如注,这样的言行可合乎情理?”
“所幸今日人多,没有人发现你的异状,若是被人瞧出端倪,传出风言风语来,你还活着做什么,一根白绫吊死,给易儿陪葬算了。”
姜姝确实有些失态,可她的失态是因为叹息自己的恩人病逝,又哪里有陆凛心中的龌龊念头?
果真心脏了,便看什么都是脏的。
女子的清誉重于泰山,姜姝尚陷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珠儿却不能任凭陆凛给姜姝泼脏水。
她站上前,替姜姝辩:“侯爷怕是误会了,我家……”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下人置喙,果真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下人,主子没规矩,连带着下人也没大没小。”
陆凛根本没有耐心听珠儿说话,他截断珠儿,转而把目光投向姜姝,疾言厉色:“你没有成算,免不得要漏出马脚,这几日不要再出来见人,到清韵堂闭门思过去罢。”
这便是大家族的族长,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便给事情盖棺定论。
清韵堂建在后院,位置偏僻,主子们等闲不踏足,黄叶铺了半个院子,愈发显得寥落。
珠儿把木凳上的灰尘掸掉,请姜姝就坐,待姜姝坐下以后,忿忿的替姜姝打抱不平:“侯爷这人真是武断,这样污秽的帽子,也不容人解释,三两句话就给您扣上了。”
珠儿凝着姜姝,原以为姜姝会辩驳几句,没想到姜姝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听到陆长稽的死讯,她就像是丢了魂魄,视线空空的,连焦点都没有,满着无穷无尽的悲伤。
风潇潇而过,姜姝就那样直直地坐在院子里吹风,一直吹到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