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从荷包里倒出糖点心,彩纸包裹着的各色糖点心,小巧精致,指甲盖大小,散在榻上,像是五彩石子。三公主剥开一个,喂到六皇子嘴边:“先吃糖,再吃药,就不苦了。”
六皇子笑意殷殷,仍是不吃药:“这糖只今天有,还是每天都有?”
“每天都有。”三公主的梨涡,比糖更甜。
舀一勺药汤正要喂,忽地想到什么,半空中停住,命人提一只鸟笼来。
鸟儿试过药,仍旧活泼乱跳。三公主这才放心喂六皇子药:“在外面住,万事都要小心。”
转过脸,又对侍从们一一交待。
侍从们都是全家身家性命系在班哥身上的人,不敢不对他忠心,既认了主子,自然一心一意为他考虑。见三公主想得细致,好些事是他们不曾想到的。全都感激她。
班哥更是喜欢得身上每个毛孔都要涨满,恨不能将宝鸾狠狠抱在怀里亲她吻她。但他不是个急色的人,心里再热,也能压下去,不然也不会视其他美人为粪土。
六皇子若想要女人,比吃饭喝水更容易。
喝过药,宝鸾端茶水给班哥漱口,又拿青盐让他擦牙,双手轻按他,哄他躺下。
班哥“嗯”一声,重新伏到玉枕上。
看他躺下的姿势,这便知道,原来伤在后背。
宝鸾小嘴微张,想说他刚才不该坐起来,抿抿唇角,话出口成了别的:“这里你最大,你的话别人不敢不听。按理说,你是哥哥,我是妹妹,不该让你听我的话,可总得有人看顾你。你若不嫌弃,今晚我便住下。”
屋里的侍从们一听这话,高兴得跪下来磕头:“有公主看顾殿下,殿下定能早日痊愈。”
没有人觉得不该,都只欢喜。
班哥要说话,宝鸾手指轻抵他唇:“来的时候,我瞧过了,这个地方虽比不得宫里,但收拾得倒也干净别致。宫里不太平,我正好托你的福,出来住几日。”
班哥黑眸似闪着繁星,仿佛刚刚喝的不是苦药,是烈酒,眼下两团晕红:“怎能让你服侍我。”
其实很雀跃,激动得想要大喊,太好了!
他盼的服侍,不是指仆人当牛做马般的服侍,而是指妻子对丈夫的关心熨帖。
古人内宅中的生活,感情好的夫妇,身份地位再尊贵,妻子也会亲自照顾丈夫衣食起居。如皇后和圣人,康乐长公主和崔尚书,这两人已是女郎中最权势显赫之人,一有空闲,仍会下厨为丈夫作羹汤。
当然,她们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一个是天子,一个是中流砥柱,有过人的品德才干,才能让妻子真心爱戴。
班哥目光紧随宝鸾,她往外走,在门边停下,扒着门回头笑:“看我作甚,还不闭眼睡?夜里喝药,我再来瞧。”
人走远了,班哥依然回味无穷,一里一里地交待下去:“派人去宫里知会一声,公主日常用的衣物鞋袜胭脂熏香等,全都取了来。找个人去寻石小侯爷,让他将那两幅顾恺之的水墨画,还有那一整套暖玉制的瓶壶杯盏送过来,另有雅致有趣的物件,让他用心再拣几样。”
班哥还没有开府,私下里积的钱财不能过明路,其中一部分古玩赏品等,交给石源打理。
宝鸾来住,哪怕只住一日,也不能敷衍对待。
今日中秋,宫宴从中午就吃起,散宴后到现在,也才下午。
傍晚时分,有客人上门。
客人从后门进,走的是暗道。他风帽遮面,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走路的姿势窥出零星半点:此人身手极好。
屋内已经掌灯,为掩人耳目,外间只点两盏灯,内屋只有一盏。
豆大的灯苗在墙上映出影子,两道影子,一道客人的,一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