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死了爸妈,你才如丧考妣,你全家都如丧考妣!”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脸色阴沉的他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了葬礼举办地的门口,我这些天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跟力气都完全丧失了。
我紧紧地抓住许至君的手,他显然很大度地放下了我们之前的小恩怨,又恢复成往日沉稳的他,用眼神告诉我:“没关系,有我在。”
林逸舟的遗照挂在大厅的中央,我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就崩溃了,前尘往事像飞快倒带的电影在我的脑袋里回放,我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许至君稳稳地托住了我,然后用他的力量把我带到逸舟的亲戚面前,鞠躬。
我没有见到林逸舟的父母,无论是从前我们纠缠不清的时候,还是今时今日来送他最后一程,我都无缘见他双亲一眼。
也许某一天,在大街上,在商场里,与我擦肩而过的一对中年夫妻就是他的父母,可是双方都不会知道,这个女孩子,与他们的儿子,曾有过热烈的过去。
许至君扶着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伤心之余看到许多跟我一样伤心的女孩子,她们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是坚持下半身只穿一条黑色的丝袜,抗寒能力实在叫我甘拜下风。
一想起曾经那些流连于林逸舟身边的莺莺燕燕,我的眼泪更是喷薄而出。
就在我泪眼朦胧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同时还让我无比恶心的声音落入了我的耳中,我抬起头来寻声望去,果然,这个让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的声音只可能属于她——封妙琴。
像是感应一般,泪流满面的她也看到了我和许至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跟我说话,片刻之后,转身走了。
许至君轻声的问,那件事就是她做的?
我用力地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从葬礼回来之后,我瘫软在床上,像一颗脱水之后的蔬菜。
许至君临窗而立,背影有无限落寞。
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他大力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的玻璃窗里照进房间,光线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从21层楼的高度看过去,是辽阔浩瀚的湘江。
各种船只在江面上行驶而过,它们都有自己的方向和轨迹。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轻声说:“那天……真的万念俱灰……觉得生无可恋。”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他的下巴磕在我的头上,轻轻的鼻息扑在我的耳尖。
我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他跟林逸舟两个挑剔的人在对香水的选择上却难得的一致,大概因为这个牌子原本是做烟草起家,而烟草又蕴含了男性的刚烈的缘故。
不同的是,林逸舟用的是冷水,而许至君用的是回声。
回声,许至君,我曾认为,他是我这浅短生命中所有美好事物综合而成的,经久不息的,回声。
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许至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你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种富足的、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我不像她们,有很多很多亲人、很多很多朋友,感情可以应用到每一个人,我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许你根本就背负不起。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然后,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努力抑制了很久的眼泪,轰然砸下。
他说:“那天我把你从冰冷的江水里抱回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带你回来,让你快乐,给你幸福,虽然,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窗外是亘古不变的苍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