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
樊氏的士兵像田里的蚂蚱,往河里一蹦一个水花,一个个面呈土色,仿佛早已失了生机。
不对。
阮玉山眉头一皱。
他同时听见钟离四在身旁开口:“他们被控制了。”
短短片刻,跳入黑河的士兵随便估算竟有数百余人,站在岸边的不管是大渝士兵的同袍还是将领,一个个眼神麻木,目光发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无形中填补了跳下去的人的空缺,仿佛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着下河。
钟离四握紧了破命,整条手臂已经犹如在血海中浸泡过一般看不出本来颜色。他的视线在河面逡巡:“这河也不对。”
他蓦地将破命抛掷向河底:“去!”
带着三尺寒光的长戟一把刺入河中,不过眨眼功夫,整条黑河骤然从中间卷起一倒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之中远远可见无数人头在呼救呐喊,手脚并用地挣扎,然而不过刹那,那些人头又被吞没到河底去了。
漩涡中心响起一阵尖锐的鸣叫,像哪里的泉眼漏了风,寒意透过汹涌的河面直奔岸边众人,叫人听得骨头缝里都宛如针扎。
俄顷,破命从河面冲出,疾驰回到钟离四手中,三尖戟的刀尖上还残留着一点不明的灰白色物质。
钟离四将刀尖举到眼前,看着上扎在上头的东西,眉头紧蹙,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是……”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诧的神色,“席莲生。”
话音未落,河水漩涡中再次冲出一个身影,直冲着钟离四喊道:“四宝儿!”
钟离四乍然抬头,竟看见浑身湿透的钟离善夜飞身向他跑来:“拿上破命,跟我下河!”
同时又对阮玉山道:“尽快带你大队人马撤离此处——操他祖宗十八代的,那个龟孙——到这儿来借战渡劫来了!”
借战渡劫——娑婆大陆不少上古神话中,许多部落国家战乱不断,多战易生妖,许多妖物修炼成魔,为了躲避最后一步的飞升劫难,常常伺机潜伏在战场,一旦战事爆发,妖物便借此吸食人命给自己供给力量度过天劫。
战场上的人是一拨一拨地死,少则几千,多则数万,妖物借助战场,大肆残杀生灵,便很难引发异常引起诸天道场的注意,从而依托大量人命的力量轻松帮助自己度过飞升之劫又不必受到天理惩罚。
只是这千万年过去,世上早已没那么多道行深沉,力量强大到足以飞升的妖物,所谓的借战渡劫,也不再发生在世间。
因此这东西,就犹如人们口中的投胎来世、轮回六道,或是九天黄泉一样,只存在故事里,却人人心知肚明,认为都是假的。
钟离善夜冲阮玉山招手:“快,快带他们撤离!”
“晚了。”
一道厚重沉着的声音从河面响起。
钟离善夜回头,只见整条河的河水凝聚成一股巨大力量渐渐从河面升起,升到如同三层高楼般足有五六丈高,宛若一道漆黑的墨色屏风,遮天蔽日地立在河道中。
黑河无穷无尽,往西连着大海,往东连着大江,因此河面这怪物也大得无穷无尽。
河水流动在他的身上,东西方延展的河道成了他的衣摆,无数的樊氏士兵还在没有休止地跳进河里,直到他幻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也没有停下。
那墨色身影的头脑仍是河水的模样,越往下,他屏风般的身体逐渐发白,仔细看了,才知那是无数的人骨堆砌而成的小山。
席莲生不再是席莲生,了慧也不再是了慧,他们的性命与过往如沧海一粟被填补在那堆拥挤如山的人骨中,成了吞妖飞升的祭品。
“我晚你大爷的!”
钟离善夜冲着那怪物大骂一声,随即抓住钟离四:“我拖住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