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就有疑惑,现在我没有了,我可以痛苦,我的女儿也可以痛苦,那我的孙女,我的曾孙女,不应该还要如此的痛苦,千秋万代,终有一日,世俗的大山可以彻底夷平,我们现在的痛苦,都是为了后世的将来,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丘林岳在一长串的问话中咬紧了牙关,最后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霾,“我知道了,总要有人去做的。”

我们可以经历漫长的痛苦,可以在一次次自我剖析与质问世道中剔除腐肉,那会很痛苦,但我们不要停下,因为得出真理的道路,一定是漫长曲折的。

她转身走出了营帐,打算去好好洗个澡,洗去这些年来的风霜,重新装上这一生的铠甲。

鹿偈寂然坐在自已的营帐之中,看向了自已手上的舆图。

若是和亲,那么前去迎亲的队伍,还有送聘礼的队伍一定会经过他们大周的地盘,要不要截了和亲的队伍呢?

可只有和亲确定,元谌才会与蠕蠕协同,大举进攻北地,她才能按计划执行。

她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或许,还得动一动在晋阳的暗线。

北地的天迎来了初春以来长久的灰霾,阴云盘旋不下,风沙杀尽春日阳气。

晋阳“皇宫”,殿内又传来了争执声,廊下的侍卫见怪不怪,早前还会眼神交流几下,现在个个肃立一旁,只两眼空空盯着连廊栏杆瞧。

“聘礼队伍已经出发,只要再忍耐数月,拿下恒朔两州,接管北边几镇,我们的计划就可以成了。”

“数月,结亲数月,打仗数月,几月之后又几月,你阿爷他可是快骑到我头上来了!整个朝廷,要紧的位置都是你们綦家的人!就算不是旁支亲戚,那也是他綦伯行的家臣,凡有油水的,全是他的人,他安插人手就算了,还视国家如自家,横征暴敛,任人唯亲,他手下酷吏众多,他居然不以为意,那些前来投奔我的人都要被綦氏气走了!如此败坏名声下去,到底还有谁来投奔我们!”

“这究竟是我的朝廷!还是綦氏的朝廷!”

“你本来就知道的不是吗?是谁扶持你上位的,你就要做好忍气吞声慢慢筹谋的觉悟。”綦英娥慢声道,“当初在洛阳你都能忍,如今为何忍不得!”

本来坐在上首愤恨按着桌子的人听到这话猛然咽声,只胸口起伏,死死盯着前面泰然自若的皇后。

綦英娥丝毫不在乎上首人如同豹子伺机猎杀般紧绷愤怒的身躯,只低头翻看着账册。

元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刘珍此人肆意虐杀汉人,李觉已经十分不满,朕一定要处置了这个刘珍,再好生安抚几个汉臣,你去设宴,务必叫他们放下芥蒂,放心回肆州,出兵拿下雁门郡,再一举联合蠕蠕,拿下恒州。”

谁知门却在此时被打开,没有预先通报,只有那道遮天蔽日的阴影。

元谌的神色未及收敛,勉强挤出笑意,“您怎么来了?”

綦伯行只坦荡向前一步,并未搭理,身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和顺温厚,一副元氏标准的好相貌。

“怎么是你?”元谌十分讶异。

元恭冲他笑笑,“许久未见,陛下还好?明公邀我同来,顺道来拜见您一番。”

元谌先是心中一喜,意识到是宗室大臣来投奔自已,但很快又意识到,这人并非投奔自已,而是和綦伯行早有勾结。

“如今上党郡已被明公收复,”元恭说着侧身向綦伯行一礼,“大周早有一日都能重归陛下怀中,听闻陛下日夜忧愁,所以特来安抚。”

元谌强压心中的惊怒,知晓这回只怕连处置一个官员都处置不成了,几乎牙关咬碎,才挤出更多笑意,他弯下手臂,借着袖子遮掩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