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耀没有偏头去看,“你透出去的?”

这问的是城阳王一党欺上瞒下之事。

元煊没有否认,“大周不能再输了。”

一声轻轻的叹气自树干那边传来。

“我知道了,广阳王……”

“要用,我会说服太后。”元煊果断接话。

崔耀心里就钻出些怅然,“今日出了那等事,太后大约对广阳王更有芥蒂了。”

即便这些年听过太多离谱的传言,可这句话一出来,他就确定了,这还是他悉心教授为君之道和儒家学术的爱徒。

那她今日的荒诞之举,就是实实在在的自污了。

即便被怀疑,她也会不顾自已如今的艰难处境,保下一个可用之人,毫无芥蒂。

偏偏人人都瞧她污浊,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延盛……谋定而后动,你,莫要如此操之过急。”

“可天下人等不得,大周也等不得。”元煊说到这里,低头自嘲一笑,“不过……我大约,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崔耀听到此处,终于看向了树影下的元煊,心中五味杂陈,阔别数年,愧疚与遗憾再度升腾,半晌,他轻声道,“延盛,你长高了。”

元煊袖下的手一瞬攥紧,佛珠脱手,落到了地上,她忙俯身去捡,难得狼狈。

崔耀看着那弯下的背脊,心里五味杂陈,生出了无限的惋惜。x?

他好像……将她教得太过正直了。

正直到夹在忠正和奸佞之间,被挤压得无从生存。

身份让她做不得忠臣,教育叫她做不出奸事。

被揭穿当日若她干脆自尽,还能保全声名,也许以后工笔史书,也会有人赞一声不输儿郎,奈何女身,可惜了。

可如今她沾着满身污名,苟且周旋,只为大周,忠得叫他都生出了惭愧之心。

“他不如你。”

元煊起身,听到了这一句话,宽袖微微颤抖,转过头来,人已经走了。

后头似乎有人过来了。

元煊调整了一下,再抬脸,看向了自已要去的宣光殿,脸上沁出了些发自肺腑的笑。

她站在阴影处,不知为何越发觉得好笑,宽袖捂住了半张脸,笑得肩膀都在抖。??|

自已这位师傅,果然还是只相信自已看到的听到的,真好。

那些从她身边离去的东西,能抓回来的,她都要全部抓回来。

包括……皇位。

懦弱无能的父亲,掩耳盗铃的祖母啊,元延盛,自然会亲自延续大周的盛世。

宣光殿。

殿前站着的三人,似乎都没能进去,三个朝臣站在廊下,颇有些古怪的凄清与狼狈。

元煊扫了一眼,走上前。

侍女见状忙进去通报,不多久便叫她进了殿。

严伯安有些心焦,见了元煊能进去,还在背后低低喊了一声,“长公主!”

元煊像是没听到一般,一步跨入殿内。

“方才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将那三位都赶了出来。”侍女低声提醒,“如今饶安公主陪着,太后却也不叫她说话,正冷着呢。”

元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

殿内燃着浓重的香,杳霭流玉,连空气都是沉沉的,呼吸都觉得滞涩,太后坐在榻上,神色带着深重的疲乏,眉间纹路鲜明,烛火将金堂照得一片辉煌,紫檀木生生将整个宝殿都压得如垂暮一般。

元煊走了进去,略过在旁的饶安,去将那香炉里的香散了散,“去给太后端碗醴酪来,晚宴上瞧着太后没用什么,还喝了酒,总要垫一垫,我那新家令得的新法子,我觉得不错,给宫内尚食局大监说了,想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