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煊眯着眼睛,拉弓的手一顿。
綦氏的大军来了,李青神呢,还有灵远和慧隐。
长孙行刚刚救下大半族人,却也损失不少,可慧隐和灵远所率的僧兵数量众多,便是对上綦伯行在北地的大部队,也未必会全数被歼灭。
下一瞬间,她稳住心神,箭矢瞄准了祭台之上,松了弓弦。
这一箭,不为击中,只为示威。
慕容继却觉不妙,今日就算赢了,也难免受万人唾骂,唯有将元煊钉死在叛贼身份上,才能好过一些,遥遥高喝道,“元煊!你不过是仳离独居的妇人!哪里算得上元氏子孙!你矫诏称王!实则不忠不孝!杀父弃夫!毫无心肝!祸乱朝纲,把控军权,妄想牝鸡司晨,人人得而诛之!真正拨乱反正的是我们!”
“我们将百官聚集在这里,之所以斩杀几位大臣,皆因他们都是奸佞贪官!我们要肃清朝堂风气,绝非大肆屠杀!”
綦伯行心知无论如何,今日这场血战,自已都将元气大伤,在慕容继开口之后,忙挥袖上前道,“新帝才是真正的正统!得天所授!我们是为了清除新帝继位路上的障碍,这些被杀官员,哪个不是贪官污吏!更有首鼠两端,通敌叛国之徒,当杀!”
不必元煊回应,早有朝臣放声喝骂,“真是颠倒黑白!恬不知耻!竟是白日说起瞎话来!便是尔等不识字,成日茹毛饮血,依随水草惯了,养牛马还挑血统呢,如今竟是浑说一气起来了!”
“清河王殿下,乃是先帝唯一子嗣,由太保太尉共佐朝政,是先帝亲口下令,我等皆是见证!不容你污蔑!反倒是你们在祭典大肆杀戮,不分黑白!新帝之母不过是伶人乐伎!难道又算什么正统吗?”
“方才是谁喊着元氏既灭,綦氏当兴!乱臣贼子!正坐高台呢!”
眼瞧着战场瞬息万变,清河王被围,有人忙不迭拉住还要破口大骂的朝臣。
“少说几句吧,别当真不留活口了!”
地上的阴影在此刻汇聚成了一日最短的阴影,将血地映得只剩下团团污浊。
元煊陷入被动,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灼烧着一团火,烧得她呼吸沉重急促。
她许久没经历过这般的鏖战了。
汗水滚出鬓发,沁出盔沿,一路滚至护颈之内,她深吸一口寒气,试图安抚胸膛中的烈火。
再这样下去,拖不久了。
綦伯行挥着马槊,已距元煊不远,“其实你早就该死在洛水里头了。”
“我说过,”他咬着牙,一双鹰目显出狠厉的光,“我会将你和你那个乱政祸国,杀子弑孙的祖母,一同沉河!!”
“如今她已经死在河底了,轮到你了!”
元煊冷嗤一声,“我该叫你和你的马,一同沉进洛水,洗洗你这畜生的皮毛,才好宰杀!!”
綦伯行勃然大怒,抬手扫去眼前一片土卒,直冲向元煊。
不过几个错身交手,各自再被身边将土围拢。
“李青神再这么不靠谱,早该打发他去南边戍边的。”
元煊嘀咕了一句,抬着颤抖地胳膊抹了把眼睛,这日头也晃花了她的眼睛,叫她从臂弯间抬首之时,竟看到了东路中军的军旗。
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不是自已被晃花了眼。
她猛然挺身,振臂高呼,“谁是正统,谁是叛贼,皆在人心,诸位,我们的人心到了!!!且战!”
大军压境,在洛水前各自对峙,叫着本该混杂着薄冰的河流也汹涌澎湃起来。
血,浸染了洛水。
“臣李青神,奉诏回守洛阳,沿途耽搁,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李青神拍马向前,一面挥砍,一面向元煊汇拢。
綦伯行面色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