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上前,揽住了她颤抖的身躯。

英娥身形并不瘦弱,綦氏一族骨骼壮硕,她也颇有英姿,独属于胡族的高鼻深目如同顺阳公主府的异色琉璃塔,金光透过是别样的刚强璀璨。

可此刻元舒只觉得怀里骨头是中空的。

“飞吧……飞吧……我的小鹰……草原广阔,展翅翱翔,自由属于我的孩子……”英娥低低用鲜卑语唱起部落的歌谣,“我的孩子……”

她含着泪,隔着元舒圆润的肩膀,看到了草原上盛满汪洋天空的水洼。

綦英娥想起来了。

这歌谣,阿娘给她唱过。

那时她仰头,告诉阿娘,“我要做草原上羽翼最丰满的鹰,翅膀大到足以遮蔽自已的族群。”

阿娘摸着她的头,“我的孩子就是鹰。”

阿爷听见阿娘唤她小鹰,大笑着摇头,“你也该有个汉名,汉文中鹰与英同音,只是单英字不好,阿爷的小鹰也是这草原最美丽的鹰,便叫做,英娥吧。”

后来,草原的鹰被送入了这世间最华美的牢笼中,再也展不开翅膀。

她对着孩子歌唱,元煌仰头,懵懂地告诉她,阿娘希望他成为鹰,那他就要做这世间最强大的鹰。

綦英娥想,她这个雌鹰,应当有更大的翅膀,替雏鹰遮蔽风雨,

“你说得对,望舒,活着,要有新的指望。”

“我总记得你说,太后酒后失言,君父生死亦在她掌中是吗?”

綦英娥也不要元舒回答,她抬手,擦去眼中最后的水洼。

“那就这么做吧。”

分明最恨那个妖妇,可此刻她最渴望成为曾经那个叱咤风云,千万人生死皆在她掌握的妖妇。

去他的什么君,什么父。

她用力揩着泪,摆脱元舒的怀抱站起身,肩胛骨生出无形的羽翼,在风中微微颤抖,“我就要做这个皇后,做大周的皇后,主宰这里生死的女人。”

立后的诏书,第二日就送到了綦英娥面前。

彼时元舒站在綦伯行跟前复命。

綦伯行听闻在元舒劝导之下,自已的女儿想开了,心中大悦,询问眼前的人想要什么赏。

元舒跪得笔直,“听闻明公为京中勋贵世家所扰,愿为明公解忧。”

綦伯行摇头大笑,“就凭你一个女人?想要摆平这京中数百家族?几千勋贵?”

元舒忍下心中不平,“从前王府与各族往来,皆由我处理,宗亲勋贵,也要卖我元舒一个面子,明公若心存疑虑,不妨给我一个机会。”

“你们女人的法子,左不过是那些宴请往来,”綦伯行摇头,“那些人心里还是各有各的主意,哪里会将你放在眼里,不过是因为从前城阳王把持朝政的缘故,如今新帝使我持节,我都督中外诸军事兼尚书令,他们还不敬服我,可见终究不会臣服。”

他说着,被风霜浸染依旧显出刚猛俊朗的脸显出凶光。

“可见,还得给他们立立规矩,不过你确实还有些用处,我已昭告群臣,新帝继位,当祭天告祖,你能叫他们去吗?”

元舒俯首,忍下屈辱与不甘,坚定道,“定不辱命。”

綦伯行点头,“既如此,你便还做回你的,饶安侯吧,啊哈哈哈哈。”

地上俯首的女子重新直起背脊,她仰头,在一片萧瑟中,闻到了冬日的冷腥味。

可要谋夺属于她的一盘粮食,她别无选择。

“祭天告祖啊,”元葳蕤咀嚼着其中的意味,明眸显出深重的思虑,“只怕是血祭。”

一旁跪坐在她身侧,距离已经有些逾越的新帝倾身,替她奉上一盏热酪饮,“从前我只当明岐无为,如今才知晓,手脚被捆着线,被迫下令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