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用?
元舒冷声道,“阿爷寻我?”
城阳王见她不答话,不满地提起杯子要摔。
元舒只冷冷开口,“我今日去瞧了太子,他过得日子可不好,太后日子只怕更难,为今之计,我们要做个取舍。”
“綦伯行一路打入京中,打的旗号是替皇帝铲除邪佞,这个邪佞是谁,是綦伯行说了算。”
城阳王举起的胳膊悬停在空中,仰头看向了元舒,“取舍什么?”
元舒挥退殿内舞女,自顾自面西而坐,又有仆从来为她呈上金盏酪饮。
眼见城阳王局促不耐起来,她方施施然道,“舍太后而保太子。”
城阳王有些不解,“太后和太子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阿爷没有看过綦伯行的抗表吗?”
抗表传到洛阳,虽然被元煊压了下来,没有在民间传播,可但凡有心,也是能打听出来表文内容的。
很显然城阳王因为元煊那么一句话方寸大乱,都没敢看綦伯行的抗表。
或许压根没想到还能遣人去查问究竟。
城阳王如今是一步不肯多走,一句不敢多说,就是怕元煊随便找个理由就发落了他,只敢在家里逞威风,跟被吓破了胆一般。
元舒那日听到了元煊那句话心里也有些不安。
她一早和綦嫔暗地里有了联系,这次选的门人里也有不少是自已的人,按理来说密信已经交给了綦伯行,怎么会打着城阳王谋反的旗号入京勤王呢?
元舒回去之后便寻人设法找到了綦伯行的抗表。
表文上头质疑皇帝正值壮年,是中兴国家的好时候,却因奸竖专朝,隳乱纲纪,阻挡了皇帝治理国家,让皇帝静修,用一个女子摄政,分明是上欺天地,下惑朝野的掩耳盗铃之举,质疑皇帝名为静修,实则被囚禁,甚或已被毒杀,如今天下都在质疑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他自当亲赴洛阳,拿谗奸之臣元璟与严伯安交给有司处置,查清皇帝静修的原因,接出皇帝,若皇帝已遇难,那也该立太子煌为新君,悉心辅佐。
元舒不知道为什么綦伯行出于什么缘故,点出了自已阿爷的名字,但既然他还想要支持外孙登基,那就还有得谈。
“太后和太子,从不是一个阵营的,您忘了,太子的生母,还在宫内的宣慈观呢。”
说来好笑,宣慈观中居然困着当今两任太子的生母。
“綦伯行手上有皇帝的密诏,还有长乐王,没人会拦他进京,元煊上位还没一个月,她连洛阳都只能勉强压制,地方上自然毫无掌控力,她长久不了。”
“煌儿念及我这个阿姊的好,会放了阿爷您的。”
“如今阿爷的依仗,也只有女儿我了,不是吗?”
城阳王像是没听明白,又像是没回过神,“你?”
“只要您将罪名推给太后和元煊,一切都由我来。”
元舒淡然推开桌上的一切,站起身,居高临下道,“阿爷不必悬心,如今皇帝在金墉城,可没人能进去探望,到时候只说清河王囚杀了皇帝,你我带着太子开城迎接綦伯行,届时何愁没有从龙之功?”
城阳王将信将疑,“依仗你?”
元舒回头,“城阳王已经将您定为了奸佞,届时到了洛阳就算您无辜难道就会放过您吗?可太子信任于我,自会留你一命,往后我这个饶安侯,自然也能保全这府中的富贵。”
城阳王像是才反应过来饶安话中的意思,他张了张口,想要痛骂,却一时不知从何骂起。
他日夜悬心的东西在元舒口中成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威胁。
对父亲的威胁。
城阳王不可置信,终于对着元舒的背影摔出方才没摔出去的那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