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找我。”
“来找我。”
“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我无所谓,都给我到面前来。”
面前人的脸孔,没有眉目鼻梁,唯有嘴唇开合:
“——生生世世,你都躲不开我的,皎皎。”
南琼霜猛然大睁开眼睛,冷汗滴进眼睫,刺得她眼里一阵涩痛。
入目,是菡萏宫中,藤萝紫的宝相花纹床帐。
寝殿中昏暗,安神香袅袅燃着,在香炉上抻出一根笔直的烟。
清涟顾忌她睡着,将窗都关了,仅在殿内点了两盏琉璃花鸟彩灯。灯火将花鸟的影子投在墙上,琉璃剔透,仿佛雀鸟戏水。
她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见窗外透着蒙蒙亮的光,唤了一声,“清涟,远香。”
两个丫鬟拨开珠帘,珠子一阵噼里啪啦。
“娘娘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她拥起锦衾坐着,长发迤逦在身后,怏怏应了一声,“好些了。先梳妆吧。”
她按照往生门的意思,潜入宫中,在当今皇上身边侍奉,已经两月有余。
这些日子,往生门替她打通了关系,造了假身份,将她硬塞入了清河谢氏这等望族之中,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这等大族认她做了女儿。
她以谢家女的身份入宫选秀,又在往生门的层层疏通运作之下一路入了宫,到了嘉庆帝身侧。
守在嘉庆帝身侧,是为该杀他时,杀他。
眼下,这已经是她的第五个任务。
至于那云雾茫茫、山花烂漫的天山,即便在梦里,也已经模糊不堪。
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南琼霜坐在妆镜前,精神头仍是不好,远香走去将窗一扇扇开了,晦暗天光从雕花窗棂中照进来,映得圆圆的铜镜雾吞吞的,她睁开眼。
镜中人,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她记得,从前在天山上时,她虽然身体不好,时时倒也有些愉快颜色。如今五年过去,她又风里来雨里去办了第四个任务,虽然最终仍是成了,人却似乎再不如前。
她比从前更清瘦,也更抑郁。薄薄的皮肉紧紧贴在骨头上,虽然骨头生的好,再清瘦,也没有显寡相,但还是,太瘦了。
雪白的皮肤,白到人仿佛一片晶莹的碎瓷,眼圈红的时候,连眼皮上的血管都瞧得见,紫色的、纤微的,仿佛碎瓷的裂纹。
往生门的人,说
她这样好看。可是,她总觉得,如今这张脸白得太吓人,连她自己看,都觉得是个森森的女鬼。
嘉庆帝喜欢她这模样。往生门就是打听到这一点,故意将她派来的。
清涟细细替她篦着头发,挽了发髻,在两侧插上一双鎏金点翠珠花。
忽地外头有人急急来报,帘子一撩开,是嘉庆帝身旁的大太监王让。
她刚拨着耳坠回身看了一眼,王让已经扑在地上跪拜:“娘娘,娘娘!皇上头风发作,紧着唤您,要您过去呢!”
“皇上?”她问,“太医来了没有?”
“太医已经来了。说是您前些日子与晟贵妃争执,晟贵妃因此事心中不平,暗中加害于您,皇上气得不轻,急火攻心,致使头风发作。”
她自进了宫,一路盛宠不衰,短短两个月,已经破格升为了妃,不免惹了宫中老人嫉妒。
最嫉妒她的人,便是封号为晟的毛琳妍。
嘉庆帝后位空置,此前,晟贵妃一人独大,无人能跟她分庭抗礼。如今宫里却来了她,晟贵妃风头弱了不少,哪里心甘。
前些日子,晟贵妃在荷花池旁与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对了一场,回去就暗中将太医替她针灸的针换成了毒针,害得她中毒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