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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怨怨恨一句,甚至似乎怕她为难,这样放不了手,也有意遮掩,整日里对她笑着说没事。

他哪里是没事?

到后来,顾怀瑾的这种神伤,到了连她也要感慨一句“何至于此”的程度。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抱着她,一睁眼睛就是一夜。

后面不得不找了屈术先生来调理,然而调理好了,反而自己不愿睡了。抱着她,如果她偶尔惊醒,便和她说几句话。她不知有多少回,睡梦中竟然被人盯得一激灵醒来,睁开眼睛,发现他哀切又眷恋地在深深夜色里凝望她,明明是爱,她却觉得触目惊心。

后来有一天,他在桌前批着公文,她实在闲得无聊,走去花窗前看外面的树浪,一垂眼,竟见山上那些盖着密字章的公文明晃晃摊开在她眼前,一点也没有避着她。

她都惊了一瞬,笑,“山上不都说我是细作?你就这么给我看?”

他抬起头来,浅浅笑着,“若真是细作,倒还好了。”

那句“倒还好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没敢问。

默了半晌,她忽然见桌角放着几颗玻璃珠,捏在指尖对着日光仔仔细细地看,他忽然出了声:“那是我的本命珠。”

“本命珠?”

“就是每次你去见李玄白,我用的那些。”他依然笑得温煦。

据说,天山派之所以封山百年,便是因为《天山心经》中的驭珠之法过于奇特,常有贼人觊觎,因此才大兴机关防守,不准外人上山。

对于山内人而言,不仅驭珠之法不准外传,自己的本命珠更是时时小心,不准外人瞧见。

他的珠子却直白放在她眼皮底下,甚至由着她放在掌心掂量。

那珠子浑圆剔透,瞧着似乎是玻璃的,然而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似乎中心与外缘是两种材料,中间实,外缘剔透,流光溢彩。彼此相击,一片玎珰脆响,仿佛潺潺流水。

她道:“你们用这些珠子打架,岂非每人得备上个一百两百颗?”

他笑,“哪里有那样多。你以为这珠子是好寻的?本命珠需与各人个性相配,属性相合,一旦用熟了,十几年都不会崩碎。倘若丢了一颗,再寻新的来配,往往需要数年,便是运气好,也要个一年半载。谁敢弄丢?”

“这么厉害的东西。”日光下,那晶莹珠子映着光近乎斑斓缤纷,她叹了一声,“真好看。”

他抬起头来,“皎皎喜欢吗?”

她道:“喜欢。可惜不是用来打首饰的东西。”

他笑:“那属实是太浪费了。皎皎若是喜欢,我倒也可以替你找些合适你的珠子,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拿来玩的东西。倘若你想留在山上……”说到这,又不往下说了。

从前,一提到“下山”两个字,他当即便变了脸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日子越来越近时,他虽然整日心神恍惚,提到这两个字,却不似从前那样崩溃,只是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止住话头,换个话题。

“皎皎临下山前,还有什么事想做?”

她沉吟:“行山?”

他握着毛笔,将公文翻了一页,不说话了。

她明白他那意思,他整日公务缠身,走不开,不能日日陪她闲逛。若真要行山,有本事、向着她、又与她相熟的人,只有那一个。

他垂着眼:“只要跟他没关系,皎皎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她无可奈何,摇摇头笑了。

他淡淡道:“皎皎下了山,山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所以还在山上的时候,皎皎就只能属于我一个。”

“你哪里是一个?不是父亲、师叔、师兄弟都在山上么。”

他平静垂着长睫,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轻描淡写:“至亲至远,人人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