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心不下,方才还听见她对袁煦说“外面的事情有我”。这甚至都谈不上感情,哪怕仅仅是为了夫妻多年的道义,她都很难做到撒手不管。
但桓宜华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只道:“送我去平阳王府吧。”
明绰点了点头。车夫得了令,一扬马鞭,催着马儿拖动车厢,辘辘地顺着长街走远了。
明绰自己没有进平阳王府,眼下局势微妙,她若公然露面,恐怕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长公主的马车停在了街巷暗处,但桓宜华下车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枚宫中的令牌,门口值守的执金吾卫便没有再阻拦。明绰在车里看着桓宜华进了府,这才放下帘子,转头回宫。
等她回到含清宫的时候,谢运也好,崔挺也好,都已没了踪影。阴青蘅站在殿外就给她把发生了什么汇报完了——桓湛指控谢运,陛下以谢司马为大将军副手为由下令惩处,停职待察。紧跟着桓廊又来求见了陛下,陛下没肯见。但是他亲手写了一份诏书,还让任之取了国玺……
明绰眉间没忍住一跳:“诏书呢?”
阴青蘅给她脱外袍,一边轻声道:“陛下屏退左右,藏起来了。”
诏书肯定是在含清宫里,但没人知道萧盈放哪儿了。
明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看不看的倒也无所谓,除了稷儿还能有谁,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藏的。要么就是他自知撑不住了,跳过立太子这一步,直接让稷儿即皇帝位,所以要到最后才把这封遗诏拿出来。
明绰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他睡了吗?”
“睡了。”阴青蘅的声音也很低,“本来说要等长公主回来的,实在没撑住……”
明绰就放轻脚步进殿,阴青蘅又最后说了一句:“长公主,谢维进宫了,在上阳宫等着呢。”
为了儿子来奔走了。明绰冷笑了一声,只道:“让他等着。”便进了内殿。
萧盈果然已经睡下了,殿内降着竹帘遮光,灯也都熄了,昏暗的光线像水一样在半空中浮动。明绰轻轻摆了摆头,里面伺候着的宫人们就都无声走了出去。明绰这才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刚躺下,萧盈就伸出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明绰一时不敢动,浑身僵着,看萧盈是不是真醒了。他没睁眼,依偎在明绰身边,呼吸均匀而轻柔地拂在她颈侧,好像真的还睡着。明绰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整理一下被角。此时才听到萧盈轻声问:“袁增处置了?”
明绰“嗯”了一声,萧盈便一声轻笑,也不让她整理好被子,手在她腰上揽得更紧:“你夫君也放出来了?”
他有意把重音落在“你夫君”三个字上。明绰瞪着他,但他懒得睁眼,根本看不见。明绰只好去瞪床顶,没好气道:“我哪敢公然藐视国法?”
萧盈叹了口气:“溦溦,你就是‘国法’。”
明绰又转头看他,这话说得好莫名,她也不知道算什么意思。但是萧盈看起来真的很累,明绰便没有追问,安抚地在他眉心吻了一下:“再睡会儿吧。”
含清殿里重新安静下来,奔流的时间慈悲地暂停,织成一个茧,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息。整个宫里好像都没有人还醒着,连上阳宫里的人好像都去躲懒了。萧玉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人迎,她一路往里面跑,然后在看见殿内的侧脸时猛地刹住了脚。
“太父?”她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殿里的人转过了脸,萧玉襄马上闭上了嘴,这不是她的太父,只是长得好像。
谢维已知道她是谁了:“崇安公主。”
小公主看着他:“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外叔祖。”
萧玉襄“啊”了一声,原来是太父的兄弟。她连忙低头,屈膝给他行了一礼。谢维也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