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一笑:“女人若是‘色衰’便‘爱驰’,‘爱驰’便失权,那只是说明她没有本事把权力握在手里,不是‘以色侍人’就不应该。那不过是男人想白占便宜才编造出来的鬼话,你看,他们永远都不会心甘情愿地把权力给你的。”她微微倾身,捏住了明绰了下巴,“你必须用尽你手里的一切去抢,你的美貌,还有你的真心……”
明绰被迫抬起头,却在那一瞬间重新看到了母亲的眼睛。她有刹那的失神,定睛一看,眼前还是段知妘。明绰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她突然站了起来,朝太后行了一个礼:“多谢太后。”
次日,宫中派出车驾,将萧皇后接回了皇宫。
一开始,萧皇后只是提出了将后宫女子重新封赐,明确品阶。此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戒备,陛下全心扑在了筹备收复洛阳的战事上,根本就没管。只有贺儿薄提了一句,担心萧皇后偏心汉人嫔妃。但实际上萧皇后也没有这么做,汉女中仅有辽阳侯之女陈云出被封为贵妃,算是践行当年招降陈氏时承诺的“优待”。另外一位良娣、一位贵嫔,都出身西海。至此,后宫位置最高的“一后三淑”,分别两胡两汉,也算得上是公平。
但到了封“九嫔”的时候,萧皇后就露出了真实的目的。她不仅没把这九个人的位置填满,还要把其余的都遣送回去。丞相在御前叽叽呱呱地反对,脸都说红了,皇后也只是眨眨眼睛,说没听明白。齐木格让乙满来说,乙满刚说到一句“善妒”,皇后就认了,完全没有被骂到的样子。
“妒妇怎么了?”萧皇后说得慢条斯理,生怕乙满听不懂,“天下哪个女子,愿意同别人分享心上人?我是妒妇,陛下也是知道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陛下一眼。此时不是正式朝议,是齐木格带了人私下面圣,明绰正陪着乌兰徵算粮草补给,本来挨得就近,说着说着,还往乌兰徵身上靠。娇娇弱弱,不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倒像个恃宠而骄的妖妃。齐木格看她这幅样子张嘴就骂,明绰确实没听懂,但估计着应该是骂得不太好听,乌兰徵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
“额赤哥!”他也用乌兰语低沉地下了道命令,这句明绰听懂了,他要齐木格道歉。
齐木格铁青着脸,不情不愿地朝明绰行礼,生硬地用汉话道:“皇后恕罪。”
明绰干脆别过了脸,装着没听见。齐木格跟段太后吵惯了,根本不在意什么礼节,而且无论如何两人算是平辈。如今萧皇后小着一辈,又这样年轻,看起来就是老头子欺负小姑娘。乙满看着乌兰徵的脸色,不像是以前一样被吵得无奈,而是明显对齐木格不满了,赶紧出声劝了两句,把养父先劝了回去。
乌兰徵也要明绰先回去,明绰就一句废话没有,行了礼便走,半点不叫他为难。等到晚上了乌兰徵来长秋殿,明绰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哭,说丞相骂的那个词她找人问过了,那是乌兰人骂女子淫|荡的话。
乌兰徵七分疑心她是演的,萧明绰要是能被这么一句话骂哭,当初就不会在额雅的病床前硬是把老丞相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可心里又有三分觉得,她就是演出来的他也心疼。
“好了。”乌兰徵息事宁人地来揽她的肩膀,明绰就把肩膀一沉,甩开他。乌兰徵就用了几分力气,强行把她圈进了怀里,又道,“丞相也有他的顾虑。”
明绰一听这话头就不对,扭头看他:“乙满是不是跟你说,若是把这些女子都送回去,会得罪西海诸部,那些个俟骆呀部落王的,就不再愿意效忠大燕了?”
乙满很明显就是这么说的,但乌兰徵没应这话,只道:“你不愿封九嫔,那就和原来一样,放在宫里就行了,我又不会……”
明绰不听他说完,马上扭头就哭。乌兰徵皱了眉,也是让她哭得有点儿头疼了,又问:“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