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手段使完,长沙王那两个儿子倒是没杀。太尉下令,虽把他们都下了诏狱,但连侯爵都未褫夺。此举一行,朝中便都闻出风向不对。陛下能在太后手里争权,说到底是因为太尉的支持。陛下申斥中书令一事,恐怕犯了太尉的忌讳。
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太尉这还没闭眼呢,陛下也太着急了。
含清宫再次变得冷冷清清。
上阳宫外传来异响的时候,明绰正陪着谢拂霜用饭。自从太尉府回来以后,谢拂霜消了气,对明绰的态度好了许多。明绰亦很乖觉,听见宋夫人的声音,先是下意识放下了碗筷,随后又看了一眼母后的脸色,没动。
外面乱糟糟地传进来许多人声,宋夫人被拦了下来。但她不肯走,扯着嗓子,哀泣一般:“陛下犯了心痛之疾,求太后见怜开恩!”
明绰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母后!”
谢拂霜不为所动,好像没听见外面有人,平静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宋夫人还在喊:“太后!开恩哪!”
明绰想站起来,梁芸姑的手立刻搭到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唤她:“长公主。”
“奴婢甘愿万死,只求太后开恩!不要折磨陛下了!”
谢拂霜终于放下了碗筷,眉间似有不快:“病了就去请太医,来上阳宫聒噪什么?”
她抬了抬手,示意灵芝出去问。明绰看着灵芝快步跑了出去,外面的声音稍微静下几分,不多时灵芝便又跑回来,回禀说陛下晌午就不适,但是太医令只让仍旧吃着原先的方子,宋夫人这才来求太后。
谢拂霜听完也只垂了眼皮,淡淡道:“那听太医的就是了。”
明绰突然站起来,重重地甩开梁芸姑,转身就走。
谢拂霜低声道:“站住。”
明绰站住脚,听见谢拂霜在身后道:“坐下吃饭。”
“我要去含清宫。”
谢拂霜的声音冷冷的:“你去有什么用?”
明绰转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伤心责备。
萧盈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吗?平时朝会他都很少开口,又怎么会突然力排众议,激怒权臣?她不信母后也不明白。
“皇兄都是为了我。”明绰说得很简单,“我要去。”
她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梁芸姑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回头去看谢拂霜的眼色。但是谢拂霜没有让人拦,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女儿跑了出去,眼中的神色复杂到难以言明。
梁芸姑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松动,一种近乎柔软的怜悯。谢拂霜抬头,看到了梁芸姑看着她,突然苦笑了一声,那怜悯竟像是对着自己。
十几年的冷漠与残忍之后,她竟会在今日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同病相怜”这种东
西吗?未免太可笑了。
谢拂霜示意灵芝过来:“你也去含清宫一趟。告诉太医……”
她停了下来。灵芝等着她往下说,可谢拂霜没再出声。已经这么多年了,只这一次,还能有什么用吗?
她垂下眼,低着头,那一瞬间,没有人看得到太后脸上的神情。然后她漠然地重新端起了碗筷,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
灵芝乖觉地退了一步,没有再问太后本来想吩咐什么。
第22章
几个铜的烛台被掀倒在地,大部分蜡烛都从中断折,像被砍下来的脑袋,唯有一根烛芯勉强相连。纸笔散了满桌,洒着斑斑的墨。床边有个鎏金的水盆,里面吐了什么东西。床幔后面有个人影,缩得那么小,随着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而轻微地动了动。
“皇兄……”明绰唤了一声,轻轻地挑开了床幔。
萧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紧紧地皱着眉。身上只有一件中衣,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