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拖把拖地,腰弯下去僵了片刻一直没动,我察觉到她的窘迫,走过去扶住她的手。
很粗糙,和白薇的手截然不同,白薇的手永远细嫩,保养的宛如少女。而我扶住的这只手,粗糙到甚至有些扎人。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借着我的力站起身,抽回手:“谢谢小同学,年纪大了,腰不好。”
我分辨不出她的真实年纪,她看起来至少比白薇老了二十岁。
“妈。”方祁大步走来,他已经换好了干净的白色长袖卫衣和牛仔裤。接过陈老板手中的拖把,将地面的污水拖干净。
“晚上我守店,进水了好及时处理。”他说。
“你学校里没事?要不我来守店吧。”
“明天没什么事,正好晚上有些工作也能在店里处理。”
陈老板没坚持,店里又无人说话了,只剩空调的噪音和电扇僵硬扭转的吱呀声。
这对母子不擅长与彼此聊天,沉默着做着各自的事情,陈老板偶尔找我讲几句话,好心地说让我留在店里等雨小点再出去。然后她打开老电视,调到新闻台。
收拾好渗进来的水,洗干净拖把,堵住门下缝,做完这些方祁才又开口:“妈,上次让你找兼职生的事情怎么样了?”
“用不着,小店而已忙得过来。”
方祁皱皱眉:“我有时候也不能及时过来,忙起来你又腰疼,还是招个兼职生比较好。”
这个话题听起来在他们之间谈过很多次了,方祁似乎有点不耐烦,在他们再一次僵持的时候,我小声插进话。
“老板,你看我怎么样?”
陈老板和方祁同时向我看过来。
那双漂亮的、野蛮的眼睛,盯住了我,宛如一只鹰。
“你叫什么?”他问。
墙壁上挂着的老电视传出主播的声音,气象台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在三小时内降雨量可达五十毫米,气温大幅下降,提醒观众注意保暖和出行。
这是我和方祁相识的背景音。
*
陈老板借了我一把伞,看见雨势减弱后我同他们道了别。
方祁替我推开了门,伸出店外的那只手很快又沾上了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沿玻璃门划出道道水迹。
他人还不错,给了我一周带薪试用期。
“师哥,我自己来吧。”
我没有掩饰早已知道他这么个人的事实,他看着我说:“叫我方祁就行。”
撑着伞走出店,我对他笑:“方祁哥。”
走出后街之后,打了十几分钟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cm酒店,我在那里有长住套房。
风很大,即便有伞也难免狼狈,出租车送我到酒店前,在开走时溅了我一裤子泥点,我的鞋子也湿得厉害,很冷。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脚下有片积水。
*
小时候我一度过分喜欢雨天,是因为宋恪有洁癖。
他那时候在我面前还是一个好哥哥的形象,说话轻声细语,看我的眼神充满温情。
白薇和宋宣成结婚之后,我和她一起搬进了宋家的玫瑰庄园,初来乍到,我拒绝一切友好的关心,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刻薄难相处。
在发现宋恪是个有洁癖的人后,我会故意做一些让他不舒服的事情。
下雨天是个绝妙的时机。
玫瑰庄园常有宴会,宋恪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与那些衣着体面的人打过招呼之后,他会去花园里一个人坐着,不止一次,我看见过他一个人坐在花藤架下,或者玻璃花房里。
那天下了雨,我猜他在玻璃花房。
把自己弄得满身是泥不是一件难事,何况我一直不怎么安分。在花坛里滚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