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忘记了,爱并不是一个永恒的存在。
就像她和陆观阙的关系,并不像月亮一直挂在天上。它可以躲在云层中,也可以映在湖面上,甚至,还可以躺在泥洼中。
她第一次相信他,他骗了她。如今历经磨难与隔阂,她第二次相信他,他居然说他不爱她了。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有过恨意,甚至定义爱是一种极其残暴的行为,让人变得疯狂和失态,让人有一种杀掉对方的冲动。
可是,她闪过一个念头,他如此不在乎,她再疯狂,再失态,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哗然取宠罢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离开,彻底忘掉他,过自己的日子。
孟悬黎双眼湿湿蒙蒙,始终看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不想看她。月亮悄然躲在云层后,屋内彻底陷入了黑暗。
孟悬黎摸索着上了床,面朝墙角,不知过了多久,虫鸣声渐渐隐去,她在寂静中睡着了。
梦里,陆观阙靠在她肩上,她往后躲,他蹭她,她被他围困在墙角。她正要推他,陆观阙的吻便落了下来。唇被他吮着,身子被他掌着,孟悬黎整个人陡然空虚。
荡荡悠悠,像是逛了个园子。似乎……正对了那句游园惊梦。
次日醒来的时候,孟悬黎撑着身子坐直,揉了揉额角,看向太师椅,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几秒,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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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她身着浅青色的罗裙,未施粉黛,头发用簪子挽起,浑身上下,似乎和从前的她告别了。
庭院中没有旁人,只有她和扶摇,想来是有人特意吩咐过。孟悬黎一路走到府门,正要离开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前面。
她怔了一瞬,抬眸看他。
陆观阙身形挺拔,脸色苍白,眼下带着乌青。他拿着一个盒子,站在那里,静静注视她。
孟悬黎面不改色,目光平静掠过他:“让开。”
陆观阙没有动,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她,低声道:“这是你的东西。”
孟悬黎咬着唇的内侧,瞥了一眼,伸手接过。她眼睫微眨,露出笑容:“所以,现在,你可以滚
开了吗?”
陆观阙正想说一路平安,却见孟悬黎不等回复,直落落走出去,唯独留下一缕属于她的香气。
陆观阙恍然失神,急忙转过身,注视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起来挺恨他的,日后应该也会忘掉他。明明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却无比刺疼。
陆观阙站在原地,喉间哽涩,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他还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庭院中的护卫远远站着,大气不敢出。整个璞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最终,陆观阙缓慢转过身,步伐沉重,来到了幽室。这里没有窗子,光线昏暗,只有一缕微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勉强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
陆观阙反手关上门,走到椅子前,沉闷坐下,背脊略弯,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在掌心。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压抑悲痛的气息。
泪珠悄无声息地渗出来,一滴,两滴,像桌案上的烛泪,耗尽了自身的生命。
陆观阙很少经历离别,即使是母亲去世,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脑海里浮现着她离别的背影,联想到那句“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2]
他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斩断她的念想,然而,然而……
他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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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苏鹤在璞园书房惬意品茶,见陆观阙来了,他放下茶盏,笑了笑:“看来,国公爷倒是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