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坐在昏暗的车厢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浑身抑制不住轻轻颤抖。
她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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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窗外的雨犹如断了线的细小珍珠,零落在小内侍的肩上。
值房的灯火燃了一夜,此刻仍然亮着,小内侍悄无声息走进来,摆上清粥和几样小菜。
陆观阙与何如珩对坐用膳,皆有倦色,食不知味。长时间批阅让人心神疲惫,沉默在四周蔓延。
陆观阙忽然停下筷子,目光落在窗上,突兀开口:“何如
珩。”
何如珩抬眼,十分疑惑:“有事?”
“你平日和谢氏……是如何相处的?”陆观阙问得有些生硬,似乎极其不习惯。
何如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旋即失笑,揉按眉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舀了一勺粥,语气温和道:“我和明檀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对她好,对她家人好,对她朋友好。”
何如珩咽下粥,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语气十分轻松:“不瞒你说,我娘和她娘是手帕交,感情极好。”
“我跟她嘛,小时候常常见面,后来两家人一提,我俩都觉得挺好,这婚事自然就成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珍视,悄声道:“她一个姑娘,千里迢迢嫁到东都来,身边也没个旧日亲友,我若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何如珩深深叹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更何况,我若对她不好,别说我娘了,就她金陵那几位哥哥,怕是能立马提着剑来东都收拾我。”
他说得随意,甚至带着调侃,但字里行间,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情。
陆观阙听着,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何如珩的话,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暴露了自己和孟悬黎之间的扭曲关系。
他对她好吗?威胁、监视、逼迫,让她陷入恐惧中。
他对她的家人好么?他利用她长姐的女儿牵制她,让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他对她的朋友好么?他隔绝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连谢明檀这点刚建立起来的交往,都掺杂着他的试探。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堵在陆观阙心口,他忽然想起孟悬黎那双时而恐惧,时而带着恨意的眼睛。
他一直以来,用这样极致的手段,将她桎梏在身边,并且以为这样就完全拥有她了。
可何如珩简单几句话,却勾勒出他从未想过的情景……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那个刻意忽略的人,猛然浮现在陆观阙心头。
他是不是应该把苏鹤死亡的真相告诉她?然后再告诉她,自己和苏鹤都说了什么?
解开她心中的死结,是不是就能打破他们之间的隔阂?她是不是就会爱上他?
他好想要她。
不仅仅是人在身边。
心也是。
“陆观阙,你怎么了?”何如珩见他久久不语,脸色变幻不定。
陆观阙猛然回神,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重新拿起筷子,冷沉道:“没什么,用膳吧。”
他垂下眼,盯着碗中寡淡的清粥。
他要告诉她真相,并且用这个真相,撬开她的心门。
正想得入迷,陆观阙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又惊惶的脚步声。
德叔踉跄着进入值房,甚至顾不得行礼,低声道:“国公爷,夫人她不见了!”
“咔嚓”一声脆响。
陆观阙手中的木筷应声断裂,掉落在桌上。他猛然抬头,厉声道:“怎么回事?”
德叔走近,语无伦次地回禀:“老奴也不甚清楚,方才夫人院里的丫鬟来报,说何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