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起效的时候,突然听到姜津说:
“我还是不信。”他轻叹一口气,“魏黎,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很愤怒,还差点要打你吗?”
魏黎感觉心里有个洞在不断扩大,周围的风雨都毫不留情争先恐后地钻进去,想要一睹里面的物什。
“什么?”
姜津继续说,面上悲悯:“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很明白,你说的就是真话,我以为你能真的跟我坦白,我很高兴,但是后来你矢口否认,甚至又尝试激怒我。你的撒谎技巧确实精彩绝伦,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你现在要是还骗我,那就是掩耳盗铃。”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慌张,几乎要让魏黎窒息,甚至一时半会想不出应对之法。刻在他骨子里,那套不断揣摩人心得以精进的自保技巧在姜津面前荡然无存。
突然又一道雷电闪过,就像是收妖的天劫。他站在姜津面前,像是站在照妖镜前一样,所有伪装无处遁形。那套谎言铸成的铠甲被姜津三言两语轻松瓦解,露出内里脆弱敏感的孩子。
“你自卑自厌又懦弱,做事不会考虑后果。你一直都是那个无助的十岁小孩,能骗过所有人,说到底这些年从来没有长大过!”
条件反射似的,有种久违的濒死感又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魏黎的心脏。那团黑洞不断扩大,直到占满整个胸腔。
他感觉自己在姜津面前全然赤/裸,他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半晌之后,魏黎目眦尽裂,那张嘴才勉强吐出一个字:“你……”
姜津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草稿纸,张开,捋平,对着魏黎:“不仅如此,你还记得这个吗?”
魏黎大口喘气没有回答,作为作者他当然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通篇下来其实只有三个字。
“杀了他!”
每当魏黎伏案学习,脑子里偶然闪回那个画面,手指都张不开,黏糊地仿佛上面有血迹干透,从那个雨夜一直延伸到现在,细细闻来还会有血腥味。
怀着无比怨毒的情绪,他在不知道多少张的草稿纸上写了这些字。
有朝一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杀掉魏勇。
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到,其中一张竟然会被姜津发现并且体会到了其中的情绪。
他没有视而不见,也没有当做垃圾丢弃,而是收藏好,摸过上面所有的字。
甚至为了验证,他在坟前问过魏黎,为了目的就算是杀人他也去做吗?
他确实可以杀人,但又没说杀的是谁。哪怕明确说他要杀了姜津,对方也能轻松识破他的谎话。
“我知道你会杀人的时候也并不恐慌,因为你想要的命并不是我,而是魏勇。我当时只有担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魏黎以为这样会把姜津吓退,结果并没有,反而适得其反。
“不管你怎么说,哪怕所有人都相信你的话,我也不信你会杀我。”
魏黎整个人是由欺骗垒成的岌岌可危的高塔。谎言是他的盔甲,撒谎是他的求生本能。伪装自己所有真实情感是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他像一面镜子,根据现在情景瞬间说出合适的话,只是一个完美揣摩别人心意和大局的机器。
他明明谎言信手拈来,真心话却难宣之于口。
直到,有一个人单凭直觉就破坏了他的心理防线。
魏黎脱力地倚在车尾,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的眼睛布满血丝,如今人证物证确凿。见实在隐瞒不过去,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笑:“是,我是想要杀了魏勇,只想杀他。十多年了,我做梦都想杀掉他!你知道又能怎么样?”
“你不能这样做。”姜津沉声道。
魏黎眼眶通红,彻底崩溃,像是终于按耐不住,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