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在品尝相同的苦果。
他和兄长仅有的和平相处都来源于小时候,那时候兄长刚看破他的本性,却仍旧对他心存可笑的幻想,认为他本性应当不坏。
“不要怕,”发病时,他的兄长也曾轻拍他的背,在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每一声都像气泡在炸开时说,“我知道你讨厌我,无难。”
“但只有你好了,才能继续讨厌我。”
“只要活着,活着才有继续的可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发病剧痛中,幼时的九条院无难咬住了兄长的衣角,“你在可怜我,你竟然可怜我,如果我活下去,你一定会死……我肯定,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样吗?”兄长没有推开他,而是为他端来了汤药,“无难是个自私的孩子。”
“但其实自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自己,那就好。”
——他从来都没有救赎他。
九条院无难嘲讽地想。
你以为你是谁?
你是天上佛陀。
是地上行走的神明?
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到恶人便要舍身割肉,看到苦难就要拯救,即使这拯救是要耗费你的心血,舍弃你的存在。
可他不是能被救的。
他天生就要做人上人,是要踩着别人的骨肉才能快乐的那种人。
——你以为你能教好一个天生恶种,一个早就被写入恶鬼名号的人。
其实连自己都要坠入那深渊去了。
是了。
他见过那个医生,在似是似非的梦里,在迷雾看花看不分明的前世。
他分不清那究竟是预示他的预言,还是只是一个由他心中所想幻化而来的前世。
那个梦中从未出现过他的兄长。
因此大概他母亲所说的是真的,他的兄长真的是来自高天原之上,众神之所的神明,向他投下的一撇也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狂妄。
九条院无难看着他极尊贵的兄长,他从没有看清过这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不怎么喜欢他的,因为那人看向他的眼里和看平常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没有区别,看到父母或许是尊重可亲的,但从始至终,他最温柔注视的只有他那个侍卫。
那是一种看到对方便会柔软了神情,仿佛已经认识了无数个轮回的笑意。
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啊,兄长。
但没关系。
无论你来自哪里。
你也会变成鬼了。
你将尝到我的痛苦。
九条院无难觉得成为鬼没什么不好。
他只是恨这句身体竟然有弱点,吃人?
吃人算是什么缺点。
那些人不过是脚上的泥土,飞过的蝇虫。
但对他尊贵的兄长来说变成鬼绝对是不同的。
——你马上要变得和我一样了。
食人血肉强大无比,但从此再也无法行走在太阳底下,你自然也不会再露出那明耀的表情,做不成那尊贵的神像。
或许会难以接受,直接死掉?
“兄长,”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兄长,他从来都是直称“你”,但也没有被指责过。
“——我们一起去找青色彼岸花吧。”
他算好了医师毒发的时间,那毒是他梦中早已寻得的东西,于是在正正好的时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配制出第二幅药的存在。
——你和我将成为永恒的,无上的存在。
“我已经不是九条院无难了。”
他是鬼舞辻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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