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惆怅的内心2.0(2 / 6)

住自己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就可以了。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可以完全翻页,仿佛展开新的人生,而在他心中的事实上的真正的自我虽然仍然存在,但并不重要——只要他刻意遗忘,那么真实留存的东西,也会在回忆里被自欺欺人的话术消磨殆尽。

故而方濯在意的并不是曾经柳轻绮会是一个截然相反的人,而在意的完全只是“隐瞒”这样一个行为。

这样一个选择,这样一个下意识的解决方式,充满着生疏、戒备与不信任。

这才是他所感觉到最挫败、最无法接受的地方。

四年了,他自认并不如何完全了解柳轻绮,但也认为他们已经成为了较为亲密的、至少当一个人在讲述自己的窘迫经过时,另一个人能肆无忌惮哈哈大笑而并不担心是否会冒犯对方的关系。他一向如此认为,自认柳轻绮待他如他待柳轻绮一样,是真心实意。方濯发誓自己的心没有一点点虚假,他从没在柳轻绮的事情上对他撒过一点谎,从入门的原因和后来的感受,在他发觉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有所变质之前,他对柳轻绮一直都是直来直往,连个弯子都不绕。

倘若“真诚”可以算作他做人的重点建设对象,是他所认为的在人生之中最重要的美德之一,那么它在柳轻绮身上,想必已经穷尽了。方濯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对他真诚:他现在唯一对柳轻绮有所隐瞒的事情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不认为现在突然冲进柳轻绮的房门一把把他按在桌子上,逼迫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告诉他说:师尊,我好像是喜欢你,不,我已经确定了,我确实就是喜欢你,大逆不道异想天开如情人夫妻能爱抽的那种喜欢——他不认为这种方案会得到一个好结果,就算是这样的三段式逐次递进情绪高涨型表白法也不可能制止他被柳轻绮一脚踹出观微门的趋势,就算是他大喊“请尽情地抽我吧!”,有百分之百的概率也不可能如愿。

这是他唯一隐瞒的事情,因为与柳轻绮有关,与他自己的最终目的有关。他自认这样的隐瞒是合理的、是值得理解的、是与柳轻绮的隐瞒所不一样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顿了一顿,头脑和心中不约而同空白了一瞬,想到“严以律人、宽以律己”的可能性。于是方濯停下来,认真地思考,梳理出来逻辑。他需要看看自己对待柳轻绮的隐瞒如此不悦,而却对自己“隐瞒”的态度如此宽容,是否只是因为自私的心理作祟。

他是否是因为不愿苛待自己,才对相同性质的两件事产生了不同的评价标准?或许他只是想要知道柳轻绮的全部,所以忽略了此人对于自己秘密的保管权力?或他压根并不只是“想要坦诚相对他的亲近之人”,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猎奇的一己私欲?人的心思千变万化,而处处指向自己,他所做的自然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因为内容在柳轻绮身上,所以捎带着他,仿佛是为了他,他知道。方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私之人,他甚至经常觉得自己都不算一个好人。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轻,起源于深切的自信,正因为他自信于自己会以反思来不停地充实自己,所以更多时候他会主动陷入某种自轻的陷阱,从而从中抽丝剥茧,将利刃对准自己,剖开心脏细细研究观察。偶尔时候他会认为自己太自私,例如现在:谁说柳轻绮必须要将他的过往告诉他的?他怎样看他,怎样安排自己的回忆,那是他自己的事,是别人无可指摘的。他方濯再想知道,也应当堂堂正正站立在柳轻绮面前去询问,而不是背地里耍阴招,通过他人去窥探那些不愿再公之于堂的事实。

方濯原本提着剑走在路上,这会儿便把它抱在怀里,随便找了条巷子钻进去,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他抱着头,突然感觉到一阵哭笑不得的痛苦——好了,这下他确实是得罪了柳轻绮了。他得罪了他的秘密,冒犯了他的尊严。这确实是柳轻绮所不愿意说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他要说他早说了,这是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