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眼睛如同蛇身,被挤压成一张薄纸,从缝隙间探出。它滴溜溜乱转,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扫过这虚幻的山峰与虚以为蛇的细林密道,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一刹那间如坠地狱、如落深渊。月亮被一箭射下,心口破一个大洞,汩汩流出来的鲜血遮盖了视野。突然间,他的眼前除了一片血红什么也没有,耳边风声、剑声与箫声交织,一息间攀上峰顶,尽数凝聚在头顶。
那声响似远又近,嬉笑声声:“这是属于黑虬族的三关,若你想体验一下,本座倒也不妨成人之美!”
柳轻绮笑道:“若我破了呢?我破了,我徒弟是不是也破了?”
“你想得美!他是黑虬,你是什么呀?”
“我?”柳轻绮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一冷。
“我是来杀你的人。”
柳轻绮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剑柄。两剑在手,一把光亮如新,一把已然暗沉。但他心里明白得很,就是这两把剑,与那“情”字诸剑有着本质区别——
“俗物。”
他言语轻盈,声响如尘,不会激起任何波澜。人却轻轻一动,身形不见有任何动作,却已鬼魅般飘向一侧。定睛细看,方见他不过向右跨了一小步,却就只是这么一点距离,又是一把利剑擦肩而过。剑如骤雨,倾头淋下,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他一剑不出、一掌不挡,只似在原地迈了几步,待到停下时,箫声暂停,而他毫发无伤。
一片昏黑中,喧嚣空气倏忽寂静。风声、雨声、箫声完全消失殆尽,静得仿佛沉入深海。在这摔根针都仿佛能被听得明晰的寂静中,一道掌风如刺破黑夜的一缕阳光,倏忽涌入耳中。柳轻绮单手执剑,眼前颜色实在令人眼晕,索性闭上眼睛。九霄剑交由左手同时,右手运掌而出,倏地与这掌风对个正着。两厢气息一经碰撞,面上便立即又有一道拳风悍然袭来,正对面门。
这一下来得凶狠,几乎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柳轻绮立即仰身躲过,刚感到面上似有一道劲风过去同时,后背一片冷汗也骤然而出。似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顶住了他的衣衫,尖锐的、冰冷的,像细细密密的松针。对刀剑的敏锐直觉让他生生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停滞在半空,杳杳剑向下一插,借此力道倏而翻身,稳稳落地。
耳边一声暴喝:“好身手!我总算明白当年教主大人为什么不舍得杀你了。”
柳轻绮笑道:“你最好不要明白。”
他身形尚未稳住,九霄剑已然再度移手,两手同执长剑,一把挡于身前,另一把稍稍侧身,骤然探出。衣袂随风乱飞,锋利剑刃削端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他双眼前依旧一片血红色的漆黑,却如此精准地便将剑尖点到来人胸前穴位。
这一下又准又狠,来人急撤,脚尖方点地,后背已被一只手稳稳托住。大骇之下回头一望,却见柳轻绮已经不知何时移到了自己身后,单手托住她的后心,九霄剑剑锋便立于颈侧,蓦然一抹——
好在反应还算迅猛,她立时一歪脑袋,口中吐出一串鸟哨似的清脆声响,柳轻绮的剑锋迟滞一瞬,便借此逃之夭夭。她翻身而出,干脆利落停在地面,手掌摸向腰间,一侧身,唇边便已多了一把长箫。此箫通体碧绿,光滑闪亮,有如琉璃翡翠。嘴唇轻轻一鼓,一段瀑布流水般的箫声便萦然耳侧,倏而将剑拔弩张气氛拔到最高。
这下,剑气与箫声交织,风声雨声不断,彻底混淆了柳轻绮的感知。虽是依旧不动声色,但也已眉头微皱,能通过箫声判断此人位置,却也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她既然暴露,就必然有后手。
当真如此。这魔族女的箫声不仅催来了风雨,而且还令草木枯萎、刀剑横生。就在柳轻绮脚下,只消多迈一步,便会坠入数把利剑组成的灌木丛中。箫声愈动,如凤鸣鸾引,忽而哀婉,忽而欢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