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柳轻绮有将钱袋随身放着的习惯,而花岭镇中人转移他的时候也缺了根筋,没翻他口袋(不然肯定得赚得盆满钵满),叫方濯御剑带着他们去了离这儿最近的镇子,随便叫了辆马车。期间方濯那小破剑飞在空中上蹿下跳,载了三个人,柳轻绮最后一上去剑身都弯了,吓得人提心吊胆,好在这剑不愧是山下王大爷亲手所打,的确有中原大爷的几分骨气,虽然硬件条件不够,很是争气。如果这剑能化为人,方濯估计它都已经咬碎一口牙了,一张嘴就扑簌簌往下直掉,可真辛苦。
折腾了一路终于上了车,柳轻绮誓死不再坐方濯那把飞剑,他一路已经晕得要死,跳下剑的一瞬间方濯看他腿都软了,如果不是碍着旁人在,他绝对已经就地跪下,以头抢地,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现在坐在马车靠窗的位置,脸色依旧不是很好,说发绿吧,还有点发黄,黄里仔细看倒还透着点可怜巴巴的惨白,一整张缩印版千里江山图。
方濯盯了他半天,在柳轻绮第五次抬手捂胸口第三次揉太阳穴第六次摸喉结第四次想将头探出窗户但是想了想还是悻悻缩回来之后,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师尊,你要是难受,我就叫车夫先停一停,你缓缓。”
他没好意思说“你吐吐”,仗着这点儿所剩无几的师徒情谊,还是给柳轻绮在外人面前留了点面子。而柳轻绮从来不吝啬接受他的好意,在占便宜这方面,他一直是无师自通,闻言也不逞强,反倒转头问唐云意:
“你难受不?”
“我难受。”唐云意将脸贴在窗帘旁边,闷闷地说。
柳轻绮一抬手,当机立断:“停车。”
那车夫很专业,说停就停,也不管现在到底是在山道上还是在石子路上,柳轻绮车一停稳就火急火燎地推开车门往下跳,结果落地一大片农户圈地去晒的谷子,震得他后背一抖,捂着嘴绕了一圈,两步跑到那头去了。
柳轻绮扶着树干,吐得昏天暗地。他是真难受,吐得十分实诚,背都跟着一抽一抽的,刚吐完一阵,抚着胸口想歇歇,紧接着又是另外一阵吐意排山倒海而来。
他这吐得实在吓人,就连坐在最前头的车夫都探了头来,操着一口不知道哪儿来的口音瓮声瓮气地说:“哟,公子晕车。”
“不,不是晕车,”百忙之中柳轻绮还能冲他摆摆手,“是晕……晕……”
“晕”什么他也没说完,又是一阵吐意涌上喉头,柳轻绮抱着树干,整个人近乎于跪在地上,吐了个两眼昏花。
方濯蹲在他身后给他拍着背,既觉得他惨,又觉得有点好笑。柳轻绮晕剑这件事虽然算不上人尽皆知,但至少观微门内和他那几个同门师兄弟是上下都了解着的,他不爱御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动起来就晕得要死。一要晕死就难免不带着吐死,因而若无特殊情况,柳轻绮基本不御剑。可惜在此之前出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因而方濯得随时随刻看着柳轻绮别叫他吐死,见着那劲头好像是稍稍萎了一点了,就将水壶送到他嘴边,让他漱漱口。
唐云意也蹲在旁边,表情很落寞,柳轻绮这头没空管他,他就跑到方濯那边去,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小没良心的亲眼见着师尊吐得这么痛苦,脸色却还是很呆滞,一颗毛绒绒的头贴在方濯脸旁,叫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
“干嘛?”
唐云意闷声说:“师兄,我想了想,还是难受。”
方濯捏了一把他的脸,又轻轻拍了一下:“都过去了,别想了。”
“是都过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唐云意盯着柳轻绮的背影,喃喃地说,“我以为她还活着,可原来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
“我也都是假的。”柳轻绮含着一口水,脸颊鼓了半晌,默不作声吐出来,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