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掌中长剑嗡鸣不止,似与它的主人一样紧张而焦躁。
那弟子乖乖地躲在他身后,手拽进了衣袖,一声不吭,低着头似在瑟瑟发抖。这夜寂静到连一点儿风声也听不见,只有月光洒落在地面的声响,像摔碎一只陶瓷碗。沈长梦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方见地上摔了一只玉佩,已经四分五裂。
他此次出来身上没什么饰物,这东西肯定不是他的。他下意识觉得就是怀中这个弟子的,正要低头询问时,手腕却忽的被一只手攥住。沈长梦大为震惊,下意识一剑劈去,可剑锋方斩落一瞬月光,便立即消弭在无声无息的夜色中。那只手枯瘦冰冷,指尖生出细细密密的路径,分叉成树枝的模样。看时,竟好似一只手上生出了将近二十根手指。
这场景实在也是令人头皮发麻,沈长梦肩膀猛地一震,下意识要甩开。可一下不成,反倒被攥得更紧,登时浑身仿佛皆被藤蔓包覆,动弹不得,又被狠狠往前一扯。沈长梦踉跄一下,幸好手疾眼快用剑往地上杵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又往侧旁一翻,堪堪冲破束缚,终于站住。
再转头一看,那原本被自己护在手下的弟子哪还有影子?面前空空如也,只有从城池各处传来的厮杀声尚在耳畔微微地缭绕。左看右看都看不到影子,沈长梦猛地转身。可转身一瞧更是让他急急后退数步,双眼猝然睁大。眼前人身形高大,面色苍白,身着一件血衣,双手上满是伤口。那惨白的脸上满是经受了岁月风霜后的沉闷神情,望向他双眼冰冷,却又蕴含着温柔。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沈长梦也张了张嘴,眼泪喷涌而出。
“大哥……?”
他上前一步,分外不可思议,声音都在颤抖:“大哥,你,你怎么……”
沈长梦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他知晓自己正清醒,可却又如此糊涂。沈长笠死了十年了,是他亲手挖出的他的尸体,又是他亲手将他葬下。当年他在他的尸身旁哭了多少回?可怎样的眼泪也不可能再救回他的长兄,两人已经就此永远阴阳两隔了。这是真的,不可能不是真的,沈长笠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活了!
但是,但是……
像有一个声音引诱着他,像有一根绳子牵引着他。沈长梦十分清楚他大哥已经故去,可他就是在这样明晃晃的谎言里上了钩。“沈长笠”伸出手,那满是伤痕与血色的手冰冷如寒冬,可落入掌中时却如此温暖。这绝不是一个血亲尽亡的人可以抵挡的。沈长梦的眼前被泪水彻底淹没,他感到脸上凉凉的,不知是眼泪还是血,可却在此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都好。就这么死在长兄身边,他就什么都不去追了。
他无意识地上前去,伸出手,张开嘴,就要触碰到面前人的掌心,即将抵达那极端但却又温暖的应得之处——另一只手腕却骤然覆上一层温软,可这手掌虽是温暖又柔和,力道极大,如同钢钎一般紧紧扼住他的命脉,一瞬的窒息让他眼前倏地产生无数阴影,再一睁眼时,沈长笠消失了,面前没有人也没有阴兵,而是一丛熊熊烈火。
而他本人,只差一步,就要如此跨入这灼灼燃烧的火堆中了!
沈长梦脸色一霎惨白,胸口距离起伏两下,便被这股大力猛地拽离。余光里瞥过一抹红色的衣角,转头一看便对上云婳婉那张美丽却又冰冷的脸。她像是也被吓到了,瞳孔紧缩,两人相对而望数久,云婳婉方才一推他,道:
“你中了毒,快走。”
“雁然门主,”沈长梦反手拉住她,“这是怎么回事?自打祁城包围后卫城便封闭得无比严密,绝不会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出入!这群飞乌山的阴兵又是怎么进来的?”
飞乌山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召集出阴兵,想要如此大规模的入侵,就必然需要提前在城中设好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