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网便扑上裂缝,竟将其遏制住了一个瞬息。也在此刻于朗深抓紧机会扑过去,抓住罗夏的手用尽全力,将她一把拽了上来,刚推到上官敛怀中,就又被地面的颤动震得摔倒在地,滚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裴安之选的地方好,裂缝正巧没从脚下过,因而只是将他晃倒,震得头晕眼花,但却没怎么受伤。他撑着树干勉强仰起头,看见这道裂缝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架势奔向振鹭山腹地,带着呼啸的寒风,一往无前。
……再这样下去,整个振鹭山都会被劈成两半的。
裴安之按着地,努力想要起身,可却最终归于徒劳。他用颤抖的手指抵上耳侧,想用最后一丝灵息给楼澜传音,却突然感到地动似乎停止了。
他茫然抬头。不,不是似乎。是真的停止了。
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嘈杂,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尖叫,紧接着又是一阵寂静。回头一看,燕应叹那柄散发着黑气的长剑已捅入一人胸口,被尖叫声掩盖住的便是那刺破血肉的声音。那个人竟然就是那被换作柳凛的,只不过他身躯僵硬,脸色灰白,被捅穿后连血都没有流出来,便迅速枯萎衰减,直到变成小小的一滴。一朵枯花坠落在地,露出身后的人。柳轻绮的身上脸上都是血,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发丝还有黏黏稠稠的血滴正在缓缓滚落,执剑于手,牢牢挡在了柳凛身前。
他在这儿一挡,就好像一道屏障,生生阻隔了两方。燕应叹提着剑,竟然也停了手,后退两步。他分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知道是惊异于他能逃脱自己的追捕,还是因他出现在这里。柳凛将剑背在身后,盯着他满是血的衣衫,站立在这恐怖的寂静中。最后一点暗已被剑锋彻底割去,旭日东升,其道大光。洒在肩头,如同进入一池温暖的血水温泉。柳轻绮横剑于前,双眼平和,静静地望着他。他身上隐约缠绕着与柳凛如出一辙的金光,可剑锋却凛冽如冰冷,灵息汹涌若江流。燕应叹望着他,有些愣愣的。很久后,他才缓缓勾起嘴唇,笑了一笑。像嘲笑他,也像嘲笑自己。
“你、你当真是——”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站不稳,眼泪却流了下来。他笑了一阵,浑身颤抖,魔息狂轰乱炸四处奔走,混若癫狂。柳轻绮一直冷冷地望着他,望着他哈哈大笑,又望着他突然收敛了笑声,抬手要去拽自己的手腕。而在此时,那停滞许久的琴声终于重新响起,但却并非孤军作战,似有数十把琴倏地一同奏响,从四角如同一个网兜,迅速收紧将人束缚在原地。
这琴声瞬间便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掩盖,铮铮然奏出初阳普照,可在场分明没有一个人拨动琴弦——裴安之向后看去,那声音最初传来的方向,一道灵息已被太阳光遮掩,可却依旧如同一把水流一般涌进他的耳中、他的心里。那模模糊糊的琴的虚影停留在腕间,楼澜以手轻轻抚上琴上梅花纹路,手指轻飘飘拨开两音,炸开的却是一阵杂而不乱、有条不紊的琴音——再听一阵,方隐隐察觉这竟就是此前抵挡毒山时德音门众弟子众志成城所奏成的琴音总集。楼澜不知用什么法子将它们尽数压在琴中,蛰伏到此刻,终于大仇得报,一泻千里。
燕应叹被这琴音一震,眼瞳瞬间收紧,那紫黑色的瞳仁立时变得猩红,浑身的魔息如同烟花似的炸开,涌成一堆带着隐隐红色的血雾,同时四肢被束缚在一个看不见的绳索上无法行动,短暂地停滞了一刻。也是此时,柳轻绮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的目光终于收回,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的人。他还是比他矮一些,叫柳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这么近的距离,连眼泪的颤抖都看得清楚。可他的眼中却什么也没有,没有眷恋,没有哀伤,甚至没有愤怒。也许有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存在的只有空。“空”,空,空空如也。
柳凛抬起手,摸了摸他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