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深深地捅入血肉。方濯双腿发力,借助全身的力量猛地向后一仰,将伐檀拔了出来,与鲜血和魔息一同奔涌而出,扑了满身,有如洪水倾泻。伐檀一时被握不住,当啷一声摔到地上。曲银光巨大的翅膀骤然垂落,将他几乎牢牢地裹覆起来,双眼中的竖线拓宽些许,却在最后时刻喉间发出咯咯异响,将死之际的千目枭也不容小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爪,要将他的心肺掏烂。
方濯被他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感觉像是被一只秤砣牢牢镇住,五脏六腑都好似被击碎。他推着曲银光的肩膀尽力将自己往外拽,幸而一人奔到身侧,攥起曲银光的两只翅膀将他往外拖,虽是并没有完全脱离方濯的身躯,但帮助他消耗了最后的力气。曲银光的脖子再也无法支撑住,脑袋一垂,伴随着魔息的最后一回如烟雾回环般的反扑,于硝烟中彻底没了声息。
他没来得及自爆,尸首在最后的濒死挣扎中一点点缩小,眼珠利刃探出半分,似乎还想要在最后一搏,可最终也只能卡在一个范围不动,羽毛飘零如同藤蔓枯萎,洒遍入目之处,停在月光之下,就此失去了所有的生机。颈后的血洞汩汩往外流着脓血,一只小蜘蛛爬出伤口,意欲偷偷向远去,却被林樊看准方向,一脚踩下。
方濯被压得头晕眼花,刚被拖出来,便扶着崖壁喘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曲银光的尸首,一瞬间有些恍惚,却在看到小蜘蛛时微微皱皱眉。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喑哑,像砂纸与砂纸间的缓慢摩擦。林樊拍着他的后背,将被他拽下来的羽毛一一摘去:“以前我听师尊说过,不少非人形魔族体内都有寄生虫,可能这个就是。”
方濯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神情。他摸摸自己的后颈又擦擦脸,感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林樊赶紧说:“那你肯定没有。咱们比他们爱干净。”
两人面面相觑,这会儿那劫后余生的轻松与喜悦才终于涌上心头。这场意料之外的战斗终于在此刻有了定数,眼见天地茫茫,细雨微微,双目一对,便从对方眼中窥见了生命的回响。
方濯心下轻松,连被狩猎本能影响的身躯都仿佛没有之前那般难熬,仿佛周身温水洗过,冲去了些许不适,一望向林樊那汗湿狼狈的脸,便噗的一声笑了。还没笑完便啊的一声痛呼出来。左肩的伤一直没有愈合,从伤口望进去甚至可以隐约瞧见森森白骨。他皱着脸,挥挥手,别开林樊的搀扶,靠着崖壁慢慢坐了下去。大量的魔息刺激和狩猎本能几乎让他面目全非,林樊赶紧收了笑容,张罗着要把他背回去,方濯却道:
“不行。我这幅样子不能让他们看见。”
他从未有如此这般显相,比起几日前的样子都令人惊异。角明显有所涨大,两旁侧脸更是爬满鳞片,密密麻麻令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林樊也是刚经历生死,没来得及戴上友谊面具,表情可能实在露骨,方濯看着看着便有点受不了了,抬手要捂自己的脸。林樊赶紧表示他不是这个意思,谁料话尚未出口,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叫喊:
“林樊!你在那吗?”
林樊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立即上前一步跨在方濯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他。远处灯火云集,迅速向着这边靠近,为首的正是柳泽槐。看到他时眼神一亮,但一瞧见满身的血,满腔激动便立即化作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上前来。
“小林……”
“小师叔,”林樊尽管也已十分疲累,但紧张却更为格外,连肩头都耸了起来。
“方少侠他——”
他一个劲儿地给柳泽槐使眼神。柳泽槐没太明白,还以为不让他靠近。他举着灯笼前不是后不是,两人隔了数尺,要林樊把话说清楚些。林樊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频频回头看他。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对了会儿暗号,方濯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