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不是第一次被他当成柳一枕,但以前那都是在酒醉将睡时。他还没有在这人清醒的时候被认错过。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长得跟柳一枕哪里像,糊涂也总得有个头,所以很明显,这不是单纯的一场乌龙。
他本可以应下自己就是柳一枕,好像之前做的那样,至少能叫柳轻绮平静一些,但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已经不想这么做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柳轻绮的手放上自己的脸让他摸,以图让他重新看清楚自己是谁。
他没有去装这人的意图,也再也没了以此来安抚柳轻绮的耐心,在那一瞬他感觉到极其焦躁,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喊着:
凭什么只有你可以?分明我也可以!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在短暂的冻结之后,心头一阵热火骤然窜起,沸腾不歇,几乎烧灼了他的整个胸腔,要一直蔓延到喉头。他完全无法等待,立即想办法表明自己的身份,可却也无法阻拦柳轻绮眼中愈演愈甚的失望和质问,在他扣住自己肩膀、即将开口时,方濯手上的玉戒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他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双眼即刻恢复清明。
“……阿濯?”
方濯对上他的眼睛,此刻内心已经不能是高兴,而应当称作狂喜。他立即将面前人拢入怀中,用力揉了两下,激动地说道:
“你认出我来了?太好了!”
柳轻绮用冰凉的手触摸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枚玉戒。这似乎是帮助他神思变得清醒的要物,方濯忙将玉戒往下推一推,让他能摸得更明确,而果然,他眼中那云似的薄雾慢慢散去,语气也变得确定起来。
“阿濯。”
他有些虚弱,一边说话,还一边往后看:“你怎么来了,我……”
“后面有什么?”方濯扣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头来,“后面什么都没有。师尊,你在看什么?”
像被突然揭穿了某种谎言,柳轻绮脸上倏地显出一片空白。他频频向后看,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方濯的话一样,看了半晌,可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方濯道:“你一直没回观微门,我便过来找你……你从外门出来后就到了这儿?然后在这儿待了很长时间?”
柳轻绮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神情变化莫测,最终还是说:“你、你看不见他?”
方濯浑身一紧,难免紧张:“谁?这儿……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你和我。”
“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
“他、他分明——”
柳轻绮又往后望去。目光凝聚,明显正盯着什么人看。可从方濯的角度看去却永远只是几株白桦,远天泛着海似的蓝,轻飘飘卷过一寸又一寸碎雪。他谨慎地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却依旧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犹豫一阵,正要上前一探究竟时,柳轻绮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身后。
“别过去!”他声音猛地拔高,紧盯面前,如临大敌,“别过去,阿濯,别——”
可他只是看着,手如钳子般不许方濯挣脱,眼神惶而专注,却并没有别的动作。能称之为“危险的敌人”,却又令他无从拔剑的,尽管目无所及,但也依稀能猜得出来——方濯定了片刻,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随即低着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心想,幻境就是要有人看才能成为幻境,若是没人看得见,那它什么都不是。
他低声且坚定地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只有我师尊。只有我。”
也许是这难得的格外坚持让柳轻绮开始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他虽是依旧没有动作,可眼中却已有了犹豫的质疑。他再偏一偏头往那边看,方濯便把他挡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