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更平稳一些,“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柳轻绮也觉得很奇怪:“她不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方濯说:“不,我觉得,她可能就在这里。”
花岭镇外显得有些空旷孤独,而此刻正值深夜,也无人在此来往,只有各门头挂了几盏昏灯,映照着镇外的山岭蜿蜒漫长宛如一条漆黑的兽脊。两人一同绕过郊外的转弯处,朝着花岭的方向走去,月光洒落在地上像是指路一般,映照出二人的明晃晃的影子,指向同一个方向。
随即方濯寸步不离柳轻绮,跟着他转过那最后的一道长满青苔的大石头。随后所看到的一切几乎在一瞬间便完全填满了他的眼球——浮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断崖,那是来自于逐风岭被横切开的半面,上面绘了一副巨大的、纷繁复杂的壁画。这一副壁画足有一整面断崖那般大,上绘有衣衫飘飘、静若处子的仙子,亦有神态逼真、磨牙吮血的猛虎,似用刻刀用精细的技巧刻出曾于此地耕牧劳作者的日常生活,也有似颜料泼洒而上的饿殍遍地白骨露野的古战场。又好像依稀可以窥得某被一场大火烧灼的木屋,有人跪倒于房屋之外,手里捧着一根似木枝一般的画笔。又好像存有一片寂寥无人的荒岛,明晃晃的月亮与灼热的太阳并肩同行,照彻海浪之上一条雪白的、而即将被风浪掀翻的破旧的旗帜。而最不能为之所忽视的,必然是正处于壁画当中的一只巨大的眼睛,一幕幕细细雕刻而出的冷硬的眼球平静地眺望着面前的一切,是冰冷的无生命的石刻,却也同时令人生出一身被窥探与刺穿的无休无止的冷汗。
壁画下种了一棵小树,还没长大,却已经抽出了嫩嫩的枝芽。脚下的土壤宽松而寂静,踩上去几乎毫无声响,方濯想起自己之前同柳轻绮在花岭镇短暂的观光,虽然见到了这只眼睛,但也许是因为正处于白日,所以并没有如此的震撼。
可当夜一瞧,只一眼,却便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便已经被彻底洞穿。
这并不知道是谁所创造的奇迹,就好像花神一样,人人只知道它存在,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为何存在、怎么存在、又最终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柳轻绮当也感受到了这只眼睛所带来的压迫,作为回应,他垂下了头,将目光落到那棵小树上,沉默了一会儿。
方濯在这沉默中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而很明显,柳轻绮也想到了。
耳侧依旧一片寂静无声,方濯在这寂寥得令人不敢高声语的沉默的夜里,终于听到了柳轻绮轻描淡写的结论:
“她就在这里。”
他的手掌向上,邀请了那一棵树苗作为他们视野中的唯一的嘉宾。话音刚落的瞬间,方濯便感觉到耳廓一阵疼痛,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哭叫与车马喧嚣的声音,鞭炮齐鸣的热闹终被一片尘埃落定的沉闷而厚重的死寂所掩盖,方濯终于下定了决心,抽出腰间的剑,看了一眼柳轻绮,得到他的同意。
随即便一横刃,毫不留情地将那棵小树拦腰斩断了。
耳边再度回归寂静,在树干轰然倒塌的瞬间,方濯的耳畔终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声音哑了嗓子,似乎冷静了下来,忽远忽近地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喘气,声音虚无缥缈,前后游移不定,怎么抓也抓不住。
“再往下,再往下……”
方濯握紧了剑,头皮直发麻。柳轻绮的声音带着点安抚性从身边响起来:
“再往下便怕扰了姑娘安眠,”柳轻绮道,“我二人已到你房前,姑娘请便。”
他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往下挖了。这正合了方濯的意,要让他做这个恶人,他可不干。当即很迅速地将剑收回了腰间,却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盖上了他的手腕,落到剑柄处,似乎是想要把它拔出来。
方濯感觉自己头发都快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