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过情关(1 / 6)

靳绍恒对振鹭山的来客不太在乎,也正似柳轻绮对靳绍恒不太感兴趣一样。他天生不是学医的料,从小没什么特殊爱好,一心一意只练剑,得亏柳一枕不太拘着他、有时甚至还会和他一起找点乐子,才不至于被养成个呆子。以前不少人喜欢他,也是喜欢他这一手好剑法和活络心思,所谓世上风光有万千,风铃似的湖水与青葱远山相交辉映,水面漾然而有粼粼波,天际晴空万里、薄云投递而下有如一丛芳草,清风明月,白鹭秋溪,却也不过少年一段随风飘荡的衣袂,收剑回身一刻倏地转头,第一眼便能从那未褪的剑影刀光中窥得一双脉脉含情的眼。

这样的年少,若无情爱相许,天理难容。

可就是在这飘飘落落像是无根浮萍似的轻浮年少里,柳轻绮的一颗心放得格外严实。他一点儿不为他人痴迷,从来没有为谁动过心。在叶云盏还为山里的漂亮师姐而绞尽脑汁想着何时才能不练剑、好叫自己偷偷藏在饭堂门口多看她一眼时,柳轻绮早已归剑入鞘,站在那急速水流中动也不动一下。当云婳婉还在为了山下的来信一封一封焦头烂额时,他已能在一旁为她出谋划策,所言所行分毫不为那甜言蜜语或是暗自威胁而动摇,从那双看似温润的唇中吐出的,却唯有“薄情”二字。

“师姐,你若不愿意,拒了便是。撕了,扯了,或是到云城去蒙上脸把他一刀砍了,别误了道心便好,”他笑吟吟地说,“命是你自己的,过的也是你自己的,和他又有什么干系?你别看他们现在说的这般好,可只有骗子才会有这么多花招。师姐你可得想清了,若是你下不去手,那就我去。”

叶云盏只记得当时云婳婉只笑,那略有愁云与烦躁的脸上终于扫清了不悦,轻轻飘飘地一弯眉毛:“说的是轻巧,可哪有这么容易?你去,倒是也可以,只是若有一日东窗事发,连累的还是振鹭山。”

“那你就同他说,这辈子永不合籍成婚。”

云婳婉道:“若未来呢?”

柳轻绮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笑。

“未来?”

他的声音倏地一低,分外从容不迫,只那双总是含着一段笑意的眼神往这边一投,像是淬了火的剑倏地落入冰窟,转瞬便一片冰冻。

“师姐,我本以为,你已上了山,便已经不曾考虑过有那脏污俗物的未来了。”

云婳婉一愣。柳轻绮轻轻勾一勾嘴角,没说话,可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一个俗物而已,”他稍稍低低头,“这个没了,总有下一个。师姐,过去的垃圾,丢掉便是丢掉,莫要再让他出现在未来里了。”

当时柳轻绮和云婳婉的对话没避开叶云盏,也许是因为他俩觉得叶云盏听不明白。不过小孩子是小,不是傻,叶云盏那时候可能一知半解,可回去想一想,便心里头门清。这会儿长大了,这一场景不曾在脑中抹去,过一阵子便总能想起来。更何况山下现今正与那对话中不曾出现的另一人有关——这来自于云婳婉过往里的“垃圾”,若不是她拦着,估计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了柳轻绮的剑下亡魂了。

而他死不死,叶云盏以前觉得不是那么重要。现在才知道,也许有时一句无心的言语也将是某种先见之明。

——他妈的最开始就应该把于朗清一剑杀了!

叶云盏长大了,脾气相对来说还变得稍好了一点。只不过这种好大概也只有芝麻大小。若这些年月也曾教会过他某种人生的意义,那便是叫他终于明白,解决问题前其实也没必要一定大呼小叫。但那怒火却堆积在心头永不消失。所以这么多年,两人一碰到一起,若要谈正事,那基本上就是考验柳轻绮苦修多年的安抚技术的施展过程。

而他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是什么样子。就连柳泽槐,已经认识了他十年,